迷霧城
“我能不能一起去?”田師莺趕緊自告奮勇:“多個人多個幫手,我絕對會謹慎小心,而且我力氣很大的,一定不拖你們後腿!”
王秀蘭笑了起來:“你力氣很大?能有多大?”
“你要是不信就跟我比比。”田師莺擺出掰手腕的姿勢。
白天她捋思路的時候回想到那兩個被自己用力推開的壯漢,抱着狐疑的态度做了嘗試,沒想到院裏堅硬的木頭都被她踹得裂開,這要是換以前萬萬不可能。
雖然不知道原因,但事實既然已經如此,不好好利用豈不是白費。
王秀蘭當即坐下來跟她一起掰手腕。王衛國瞥了一眼兩人,大抵同樣覺得她在吹牛,是以提着水袋拖着屍體到外面毀屍滅跡去了。
等他回到屋子之後,發現姐姐王秀蘭滿臉質疑地盯着她自己的手、再看看田師莺的手,喃喃自語:“難不成你跟衛國一樣天生體質堪比原生人?”
“啊?是嗎?”王衛國頓時來了興致。次生人劣于原生人那是天性,畢竟他們都是神親手創造。但世事總有例外,他自己就是那個特殊兒。
“來,咱倆扳手腕!”
他興致沖沖地趕走王秀蘭坐下。田師莺心裏打鼓,原生人各個人高馬大看着就力大如牛,他力氣堪比原生人,不會直接把我手腕掰斷吧。
兩人胳膊置于桌面開始發力,最終還是田師莺敗下陣來,即便如此已經足夠姐弟倆驚異:“你一個小毛孩居然有這麽大的力氣。”王衛國興奮不已,“等我好好培養你,以後我老了你就是我的接班人!”
“……”呵呵。
王秀蘭哭笑不得:“咱們還要幫這孩子找爹媽呢,等她找到了爹媽可是要回家的。”
“哦,也是。”他拍拍腦袋恍悟,滿臉遺憾失落。
确定了她不會拖後腿,兩人答應晚上行動帶上她一起。王秀蘭找了把刀給她防身,王衛國試了試他帥氣的弓箭,朝着田師莺笑:“當年考執政廳的時候我可是身法第一名,你要是想學可得抓住機會。”
這人還惦記着接班人呢。
“學學學,有機會就學。”田師莺跟着王秀蘭學了幾個簡單揮刺招式,幾人等夜色濃郁之後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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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老妪的屋子裏亮着微弱的瑩瑩綠光,将她佝偻的身影照在窗紙上。大半夜的她竟沒有睡,正坐在床邊數着什麽。
翻牆而入的田師莺疑惑地小聲詢問旁邊兩人:“發光的那是什麽東西?”她從來沒見過這裏的人點燈,之前在老太婆家住也沒見她晚上用過什麽東西照明。
“那是螢石,價格十分昂貴,一般人根本用不起。”
王秀蘭聲音發狠:“老太婆連螢石都用得起,看來沒少從黑心勾當裏頭撈錢。” 她和王衛國利索地蹿了出去直奔屋子,田師莺趕緊跟上。
屋子裏的老妪正緊張不安地數盒子裏的錢票,突然幾道身影從外面闖進來,鋒利的刀口已經架在脖子上。
“你、你們——是你!”她看清了後頭的田師莺,“你不是被帶走了嗎,怎麽會在這裏?”
“當然是被我們救了。”王秀蘭滿臉厭惡:“把跟你聯絡的人販子情況都告訴我們,否則就割開你的喉嚨!”
“別別別!我說!”老妪吓得面無人色兩腿打顫,倒豆子似的一股腦全講了出來。
她原本只是一兩個月作一次案,後來有一天幾個人找到了她,告訴她只要按要求提供足夠的人數就會給她豐厚報酬,老太婆按捺不住心中貪婪,頻頻動手。
且按照她所說,自己只不過是小小爪牙之一,城裏頭給那些人抓人辦事兒的不知道有多少。
“還有誰在做這種事?”王秀蘭恨聲詢問。
“這我老太婆就不知道了,我向來都是單幹。”她搖搖頭,年邁蹒跚的樣子實在讓人難以和心腸歹毒聯系在一起。
“聯絡你的人住在哪裏?”
“他們一直都是單方面聯系我。”見王秀蘭臉色不對,老妪趕緊補充:“不過我老太婆有一次偷偷尾随,确實知道他們在哪兒。”
她随即說了個地址。
不知道是真是假,王秀蘭和王衛國對視一眼,今天估計問不出什麽東西了。兩人将老妪打暈綁起來同樣鎖進櫃子裏,打算先去此地探探底。
“我們倆很快就回來,你在這裏看着她。”他們叮囑田師莺。主要是覺得那邊太危險,不想讓她去涉險。
這人生地不熟的鬼地方田師莺只有他們兩個幫手,萬一出事她可怎麽辦。
“要去咱們一塊兒去,我知道你們擔心我,這樣吧,到時候你倆進去,我就在外面藏着,萬一真發生點什麽事兒我還能做個接應。”
她說的也有幾分道理,加上她向來乖巧聽話又有一把好力氣,兩人猶豫片刻答應下來。
王衛國将螢石帶上以備用場,三人穿梭于黑夜中來到老妪所說的地方。
那是個位于偏僻之處的養殖場,此時入夜到處都黑咕隆咚。老樣子翻牆入內,王衛國讓田師莺找個隐蔽處蹲着,自己和姐姐去養殖場圍欄邊的值班室查看。
值班室坐了個夜班員,桌面上放着個竹架燈籠,裏頭也有幾塊碎螢石,看來是巡邏用品。此時萬籁俱靜,他正低着頭腦袋一點一點打瞌睡。
田師莺看了看值班室,目光落在圍欄裏圈養的動物身上。
昏黑月色中,動物們各個長得怪模怪樣,讓她頗感不舒服。忽然一只怪東西尖叫起來,原來是一直蜷縮在它旁邊的黑影從圍欄裏翻了出來,居然是個拿着刀子的人!
不等田師莺反應,十來個黑影從圍欄中亦或者其他隐蔽的地方出現,直奔她和值班室的兩人!
“快跑!”田師莺大喊一聲,鋒利的匕首直插她的脖頸,吓得臉色發白的她連忙狼狽躲開,這才避免了血濺三尺,然而後方巨大的沖擊力直接将她踹倒在地。
冷冰冰的刀尖指在了脖子上,她下意識噤聲。
那邊的王家姐弟倆也好不到哪裏去,幾番搏鬥終究還是寡不敵衆被抓了起來。
“死老太婆。”王秀蘭咬牙切齒,不但痛恨老太婆,更痛恨狡猾的人販子。她已經猜到了事情的緣由。窩點之一被搗毀的人販子恐怕很快就有了防備,讓下線們提供假情報,他們好守株待兔抓人。
“就是你們三個膽大包天,放走了我的貨還殺了我的人。”一個闊眉小眼滿口歪牙的男人冷笑連連,滿眼兇光:“既然這麽有膽,就用你們的命來補我的缺吧。”
三人被牢牢捆綁裝在箱子裏從車上運走,被塞在裏頭的田師莺能清晰聽見車轱辘轉動的聲音,心裏悲催到了極點。
短短兩天被二次裝車,她已經不知道怎麽說自己的運氣了。明明我只是想找到線索活着回去而已啊。
也不知是真這麽巧合,還是冥冥中有未知的神秘者操控,推車走着走着忽然停了,緊接着她便聽見外面傳來驚慌失措的對話聲。
“糟了,居然是大風天!今年的大風天怎麽來的這麽早!”
“老大,怎麽辦,車還要不要了?”
“快快快,快躲起來,風要來了!”
嘩啦啦的樹葉聲逐漸猛烈起來,領頭人的聲音氣急敗壞:“要你娘的要,趕緊他媽的藏起來!別到時候老子沒抓到搞破壞的人,還把你們這些兔崽子都弄沒了!”
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後,四周回歸安靜,唯獨越來越大的風聲呼嘯。
“大風天!今年的大風天為什麽這麽早!”另一個車箱子裏的王衛國驚呼。他們三人原本都是被堵住嘴巴的,他大概在箱子中暗戳戳想辦法蹭掉了。
聽見大風天來了,中間車箱裏的王秀蘭拼命掙紮。
“你們別害怕,咱們肯定能活。”王衛國用力推頂試圖撞開箱子蓋,奈何箱子被上了鎖,空間太小他根本無處施力。
田師莺完全不理解兩人的驚恐,亦不理解為什麽人販子們寧肯放棄到手的“兇犯”也要躲避什麽“大風天”。
難不成是會死人的超級龍卷風?
她不由得同樣緊張恐懼起來。
就在三人無望掙紮中,呼嘯的風聲越來越大,間或能聽見街道上什麽東西吹倒的動靜。旁邊箱子裏傳來王秀蘭慘痛的悶哼聲,随着不斷增大的風聲一起回響。
“姐,你堅持住!”王衛國強忍疼痛的聲音從另一邊傳來,腔調內帶着克制的顫抖。
無孔不入的風從箱子并不嚴密的縫隙中穿越,因為不能動彈,田師莺只能承受不停吹在臉上皮膚上的涼痛。
可這樣的涼痛自己都能堅持,姐弟倆皆心性堅定比她能抗多了,怎麽會如此難以忍受的模樣?
持續的風吹了幾乎一整夜,田師莺感覺皮膚都麻了,一半是冷、一半是不溫不火的痛。
天亮了,昏昏沉沉不知什麽時候居然還睡着了的她聽見一道清脆悅耳的女聲。
“這是誰家的推車放在大街上,幫忙找找失主吧,估計是昨天晚上躲避大風落下的。”
田師莺一下子精神起來,連忙激動地撞擊箱子發聲求助。
“箱子裏有人!”外面傳來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