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閡
安醒來的時候,已經回到了卧室之中。她有些迷茫地拿起床頭櫃上的鏡子,想要看清自己。正在這時候,亨利從門外走進來。
“你終于醒了。”他陰沉地看着她,渾身上下都是從酗酒的地窖裏染上的氣味,他向來很注重衣着的整潔和禮儀,如今也全然不在乎了。
鏡子從她手裏滑落下來,裂成碎片。從裂了縫的鏡面上反射出他猙獰的面孔,不止一個。一道光照亮了他挂在牆上的寶劍,發出一道銀光。
“誰允許你們這樣做的?”亨利的語氣中有不容置疑的權威,“我不過就離開了幾天。”他質問安,“你做了什麽?你對之前的安做了什麽?”皇帝雙手捏住安的肩膀,用力搖晃着,“你怎麽敢私自做主?雖然你是皇後,但是帝國真正的主人是我,不是你。”
安的臉色異常蒼白,呼吸也越來越急促。
亨利這才放松了對她肩膀的鉗制。他轉而捉住她的雙手,放到胸口,“告訴我,你是一時糊塗對不對,是受了別人的蠱惑才會這樣做的對不對?”說這話的時候,他的神情不像是血族的王,好像一個固執的孩子
安的眼中噙着淚水,“對不起,哈爾。我是真的害怕,害怕那個預言會成真。你曾對我說過,要建立一個新的時代,但是絕不應該是黑魔法的時代。”
亨利的眼神又恢複了血色般的犀利,他攥緊了拳頭,“如果你不是我的皇後,你以為你還能活到現在麽?因為你厭惡我血管裏的肮髒血液麽?這倒喚起了我作為你的君主和丈夫的責任。”
他不再理會她那軟綿綿的目光,還有溫柔的哀求。伸出獠牙低頭咬下去。
鮮紅的血順着她白皙的脖子流下,“你以為我不敢傷害你麽?”
她的聲音已經啞掉,說不出話來。
“安——安——”那些關于他的過去的甜蜜的記憶,痛苦的記憶,仿佛影子一般飄逝。他殘忍地告訴她,過去的那些歲月沒有給他留下一丁點兒愉快的回憶。她對他的用處只是純淨的血統,僅此而已。
隐約中還能聽到他的聲音,“如果讓我發現還有下一次,我會把你變成和我一樣的怪物。”
安從暈闕中醒過來之後,發現自己躺在卧室那張雪白的大床之上。她想坐起來,卻已經沒有任何力氣。
這時候,她感到脖子上有一圈白色繃帶。
一張紙飄然而下。
“現在這魔杖我替你保管了。我拿走了你所有的力量,我不會再來看你。”
一旦亨利離開之後,整個王宮變得更加空曠。
亨利嚴禁任何威爾家族和金家族的人來往于此,留守的只有為灑掃庭院的仆從。
她在古堡裏度過了一個又一個暗淡無光的日子,甚至沒有機會出去看那秀美的山川。魔法的禁制阻止了她走出這個地方。
日子久了,她也無所謂了。所有的空閑時間都被用來走到院子裏去看看新生的花草。
因為被亨利剝奪了魔法的力量,她只能從自然中吸取少許能量來維持精神。
仆人們有時給她端來一些新鮮的面包卷和奶酪。面對食物,她也只是搖搖頭,示意他們端下去。每天她唯一嘗的東西只有小花仙們送來的一點花蜜。
宮廷裏傳說,皇後為了皇帝的離去心碎心傷,把自己關在房間裏整整數日,不肯出來。
“大人,皇後天天以淚洗面。”
凱斯勸她道,“你可是他的皇後。對他說幾句軟話,他會回心轉意的。”
“我從來不指望我的丈夫會心系我一人。”安無奈地一笑。
“難道你心甘情願将他拱手他人?”
安露出蒼白的笑容,她的臉龐就像一副生動的傷感的浮雕,只有金發綿延悠長。
如今亨利與西方的魔女混在了一起。流言傳遍了整個巫師世界。
那些女子的頭發與酒神的葡萄藤纏繞在一起,極力露出妩媚的風情。據說她們的綠眼睛和紅頭發讓他覺得有趣。其中有一個備受他寵愛,她的一頭紅棕色秀發有如火焰般熊熊燃燒,善于激發周圍男人的熱情。因為得到了亨利的關注,這個魔女每次都趾高氣揚地走出大廳,身上的裙擺如同浪花一樣起伏。
凱斯也對亨利的行為表示了不滿,“現在我也無法了解你了。你不應當将安卷入你的地獄。”
“我的地獄?亨利仰頭大笑道,當初是誰把她帶到我的身邊的?我并不是沒有給過你機會。我警告你,我也許無法奪去你的驕傲,但是我可以奪去你的自由,爵位和土地。”
“是你故意将金妮引到了我的身邊。”
“不好麽她出生四大家族之一,性格溫和,而且還對你懷有愛慕之情。而且,你并不是對她全無感覺。”
“所以,所有人都只不過是你棋盤上的棋子了麽?你不該欺騙金妮,利用她的單純——”
“欺騙開什麽玩笑娶她的人,是你——你有什麽資格來指責我?”亨利舉着杯子,反唇相譏道。“你也從來不遵守愛情的承諾,從前你給予那些女子的只有背叛。”
“但是那些人都是逢場作戲。”
“包括艾蓮夫人麽?”
凱斯氣得走出大廳,卻在門口遭到了亨利的新寵的阻攔。
“大人,你為什麽要在陛下的面前挑撥我們的關系?”那女子披着一身閃光的鱗片,身軀婀娜舞動,的确具有很大的誘惑力。
“就憑你這副模樣,想要一直陪在他身邊,真是癡心妄想。”凱斯一臉不屑。“你只不過是他用來打發時間的玩物。”
聽到這句話,那女子的綠色眼眸突然射出了邪光,她忽然變得面目猙獰,張開了血紅的雙唇,伸出細長的紅信子,貼着凱斯的臉頰舔了一舔。
“你最好不要惹我,否則只要難麽一口,毒汁就可以攻入你的心髒。”
明明對着凱斯厭惡的眼神,她卻笑得放肆而響亮,一雙狂野的綠眼睛瞪得極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