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裴砺有些手足無措地把她摟在懷裏,同時下意識地觸她的額頭,“怎麽了?”
阮蓁艱澀地從齒縫裏擠出一個字:“疼。”
裴砺吓得不輕,第一反應就是剛才在門口拉扯,阮蓁其實被人打傷了,這會兒手都不知道往哪放,“哪裏疼?”
阮蓁過了片刻才回答,聲音裏透着一絲哭音,“肚子。”
裴砺趕緊坐直身體,發動車子,“我們去醫院。”
阮蓁哭笑不得,“不去,你送我,回宿舍吧。”
車子緩緩從路邊駛上馬路,緊緊壓住心中的焦躁,裴砺盡全力把聲音放軟,柔聲安撫,“乖,咱們去醫院看看。”
阮蓁此刻就別提多尴尬了,忍着疼安靜了一會兒,才支支吾吾地開口:“我就是,那個來了,肚子疼。”
裴砺愣了一瞬,也有些局促,他完全沒想到這層。同時懸起的一顆心總算放下了些許,還好不是受傷。
但是汽車前行的速度并沒有放緩,朝着跟阮蓁學校相反的方向,他瞟了一眼蜷縮在副駕座上的女孩,輕聲問:“很疼嗎?”
阮蓁點一下頭,很快又搖頭道:“平時不是這樣的。”
“你跟我去醫院,”裴砺很快就有了主意,“我送你回你自己家,或者,你今晚去我那。”
“去醫院犯不着啊,”阮蓁其實很清楚她為什麽痛經,何況她不想在醫院度過這一個晚上。回家則更不行了,這都快12點了,她一身酒氣回家找抽嗎?
“回宿舍不行嗎?”讓她自己開口說跟着裴砺回去,未免也太不矜持了。
“沒有這個選項。”裴砺的聲音和緩,但語氣不容置疑,宿舍就阮蓁和葉琪倆小姑娘,萬一半夜真疼得撐不住,一個能就近叫着幫忙的人都沒有。
車身在成行的路燈間穿行,一直駛向前方,沒有半分停滞。馬路邊行道樹的枝桠樹葉搖擺舞動,起風了,看來是要變天。
深夜的街道,來往車輛很少,車駛上主幹道,裴砺又加快了車速,一直向着他公司的那個方向疾馳,很快,在林立的高樓間,車速緩緩放慢,前面是一個地下車庫的入口,車開進去,穩穩停在車位上。
阮蓁此時正逢疼痛的間歇期,困頓中迷蒙的雙眼環視周遭的安靜,裴砺從外面幫她打開車門,俯下身,伸手穿過她的腋下和腿彎,把她整個人打橫抱了起來。
身體突如其來的失重,阮蓁本能地伸手環住裴砺的脖子,她聽見車門嘭地一聲被關上。
雖然夜闌人寂,但在公衆場合這樣被人抱着,阮蓁還是難免覺得羞赧,她把臉深深紮進裴砺懷裏,連裴砺說話時胸腔震動的頻率她都能感受到。
“疼成這樣,得把你放在我眼皮底下才行。”裴砺說。
阮蓁心髒撲通撲通地跳着,裴砺雖然強勢得不容分說,但這個時候,她心裏不是不熨帖的。
這是她第一次來裴砺的住處。
裴砺住在十六樓,是個三居室,房子的內裝飾不算奢華,很雅致,不像是單身男人的住處,這裏收拾得很幹淨。
裴砺抱着她一直走進卧室,把她放在沙發上,另外一個人的體溫突然離開,阮蓁在房間裏稍有清涼的空氣中下意識地抱住手臂。九月過半,這個城市的夏天已經尾聲,秋涼悄然來臨,這幾天晝夜溫差本來就大,加上今晚降溫,阮蓁出來的時候穿着雪紡無袖上衣和熱褲,從酒吧出來的時候就感覺有些吃不消了。
“冷嗎?”裴砺很快就察覺了,轉身大步走到窗邊,把窗子關上一半,回來的時候手上拿着一床薄毯,裴砺給阮蓁披在肩上。
又替她脫掉鞋子放到一邊,站起來解開袖扣卷起衣袖,“你等等。”
說着,轉身進了浴室,聽到一陣淅淅瀝瀝的水響,裴砺出來的時候,手上端了一個盆,放在阮蓁前面的地上,盆裏的水騰騰冒着熱氣。
裴砺蹲下來,把她腳放進熱水裏,“先泡個腳,再去睡覺。”
說着,半蹲在那,大手在阮蓁光裸的小腿和膝蓋上用力地摩挲。
掌心逐漸摩擦而出熱度,他擡頭問,“這樣呢?還冷嗎?”
裴砺神色非常認真,但看向阮蓁的雙眼中寫滿的全是疼惜,就是這樣的眼神,切切地望着阮蓁,阮蓁忙不疊地搖頭,她有點想哭,在今天之前,她一直覺得裴砺喜歡她,是因為她漂亮的外表讓人賞心悅目,可是,今天晚上酒吧出事時裴砺的緊張,眼前,幾乎等同于家人般的照顧,此時此刻,她知道,裴砺是真的把她放在心上疼愛着。
一直泡到阮蓁白皙的腳丫發紅,裴砺才給她擦幹水,抱起她放到床上。為她把薄毯蓋好,裴砺忍不住俯下身在她額前輕輕地點吻一下,剛要轉身離開,衣袖卻被阮蓁輕輕拽住。
“裴砺。”阮蓁水澤氤氲的大眼睛,帶着一絲祈求地看着他,生怕他離開似的。
裴砺頓時心軟如棉,這次嘴唇落在阮蓁的眼簾上,“我去藥店看看,很快就回來,藥店樓下就有,很近。”
“我沒事,”阮蓁伸手握住裴砺放在她頰邊的手,“平常都不這樣,就是,夏天貪涼,吃多了冰的,所以,臨到秋天,才會有這麽一次清算。”
說着,輕輕晃動他的手臂,細細軟軟地聲線千回百轉地叫了聲,“裴砺……”
最後還是沒拗過她,裴砺覺得,被阮蓁這樣拉着手撒嬌,是個男人都拒絕不了,就好像,他前腳離開,阮蓁立刻就會在他身後難過得哭出來似的。
他在阮蓁身邊躺下來,讓她枕着自己胳膊,另一只手臂環住她的腰,從身後抱住她。溫熱的手掌貼在她小腹上,“還疼嗎?”
阮蓁搖一下頭,翻過身面對着他,手攀住他厚實的肩膀,把自己整個人窩在他懷裏。她個子平時看起來高挑,但蜷縮起來整個人看起來小小軟軟的一團,也不出聲,安靜而乖巧,明亮的雙眼在床頭燈焜黃的燈光下忽閃忽閃的,像一只可憐的受傷的小獸。
裴砺覺得心髒就像是被熱水緩緩浸透的海綿,逐漸地漲開,整個都像是要膨出胸腔似的。他低下頭,灼熱的嘴唇覆上阮蓁的,起初只是蜻蜓點水式的觸碰,一下,又一下,緩慢輕柔。
起初是撫慰似的輕吻,但孤男寡女,吻着吻着就不對了。之後唇舌交纏,如火纏綿,裴砺粗喘着把阮蓁壓在身子下面,寬大的手掌不由自主地鑽進了她的衣服裏。
阮蓁頓時無所适從起來,裴砺用力地吮咬着她的脖子,突如其來的疼痛,阮蓁推一下身上的男人,開口時近乎嗚咽:“裴砺……”
倏忽間,所有的動作都停下了,裴砺目光還是情熱中的混沌,幽深的雙眸隐隐泛紅,他大口大口地喘氣,定定看了阮蓁片刻,阖上雙眼時笑了聲,随後,頭抵在阮蓁的頸側,嗓音粗粝沙啞,語氣卻十足溫柔地說,“我忘形了,睡吧,我陪着你。”
“嗯,“阮蓁低低應了一聲,伏在裴砺的懷裏不敢再動。
裴砺睡意襲來時還頗有些自嘲,今晚上是怎麽了,小姑娘身體還不舒服着吶,這樣都有心思發情,不過,不怪他禽獸,實在是,阮蓁太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