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六
阮蓁知道這件事已經是幾天以後了,裴砺跟她說:“那邊的房子已經轉給洛宸了。”
很簡單的一句話,基本上就是交代阮蓁以後不要走錯門。
阮蓁沒做聲,第一反應就是上次三人碰見讓裴砺和洛宸都不舒服了,如今甩給她這麽一句話,杜絕她以後登堂入室讓他們倆不自在的可能。
裴砺又解釋道:“你別多想,那一年她為我受傷,到現在逢陰雨天還時不時地胳膊疼,這人情,甭管還不還得上,都得還。”
然後說起了當年的事。
裴砺說:“我們那會兒在舊校區,學校後邊靠山有一片還沒改造的城中村,裏邊吃的玩的什麽都有,來往的人也特別複雜。”
“我那時候脾氣挺旺,有次大夥兒一塊兒去那吃宵夜,看見幾個雜碎喝多了在那犯渾,我就出頭跟他們磕。我們人多,那次也沒吃虧。”
“那一陣,我特別喜歡晚上一個人出去騎行,每次回來都特別晚。沒想到,事情過後的沒幾天,晚上騎行回來,沒進學校偏門就被那幾個雜碎給堵上了。”
“晚上9點後,偏門外邊基本看不到人影,我一個人對三個,打得很吃力,後來洛宸不知道從哪出來的,正好有個雜碎拿鐵棍敲我的後頸,要不是她伸手擋那一下,我那會兒,可能就殘了。”
阮蓁聽完怔怔出神,心裏頭不知道是個什麽滋味,不管她再如何冷眼看待眼前的男人,聽到他很多年前遇險的情節時,她竟然還是惶恐到揪心。
而且,有那麽一瞬間,她似乎覺得她對裴砺的心思可能真的輸給了洛宸。
可是,裴砺和洛宸既然又那麽深的淵源又何必來招惹她?說什麽恩情,有恩情當初一直以身相報糾纏到老不就好了,何必,硬生生地把她拖進這個亂局裏。
她算什麽?一個偶爾走錯路跑到別人故事裏配角嗎?
阮蓁笑容非常勉強,“我記得你說過,你們分手是因為她畢業後去了外地工作,可是,異地戀又不是什麽大問題,你們當時,為什麽一定要分手呢?”
這是她一直想知道的問題,洛宸既然為了裴砺這樣偏執這麽豁得出去,當時為什麽不顧一切地離開,然後時隔幾年,又猝不及防地回來,大張旗鼓地搶奪已經不再屬于她的東西。
裴砺本來神色從容,聽到這一句,漆黑的瞳仁,眼光片刻閃爍不定,轉頭避開阮蓁的視線,很久都沒有回答。
阮蓁目光一澀,随後笑容很快在唇角暈開,“不過,你這麽一說,我倒是能理解周或他們,為什麽那樣記挂洛宸了。”
裴砺轉頭有些吃驚地看着她,手掌搭在阮蓁的手背,“他那人心不壞,也不是故意針對你,他只是有時候一根筋,你不要跟他計較,好嗎?”
阮蓁在心裏呵地笑聲,對啊,他們都不壞,幹什麽缺德事都有理有據讓人信服。無理取鬧的,一直是她。
既然都背了這個無理取鬧的名,阮蓁現在還真不介意虛名坐實。
她笑意更深,笑容也愈發甜美,反握住裴砺的手:“我明白了,其實我也不想總讓你左右為難,改天找個機會,讓我跟他們緩和緩和關系,好嗎?”
裴砺拍拍她的手:“倒不用刻意這樣,你心裏別總是因為他們不痛快就成了,別勉強自己。”
阮蓁笑容微斂,“我是認真的,今後來日方長的,難道我就一直跟他們這樣僵着嗎?”
裴砺認真打量她半晌,握住她手指的手緊了緊,“你真的這樣想嗎?”
阮蓁忙不疊地點頭,“當然。”
這裏說着機會,機會就送上門了。
裴砺之前就跟阮蓁說過,他們哥幾個想開個酒吧,正好白明亮這幾年單位不景氣,年初說要出來單幹,跟他們商量了一下,開酒吧的事在幾個月前就提上日程了。
酒吧是兄弟幾個集資湊股,其他人能拿多少拿多少,不夠由裴砺填上,裴砺人脈廣,很快就找好了合适的位置。
選址,注冊牌照,裝修,說幹就幹,到六月底,酒吧裝修得差不多了,這次,白明亮約他們出來就是談談接下來采購以及招聘有關的各項事宜。
裴砺其實很忙,但是不想讓這些人說他不經心,于是也去了。
阮蓁當然也跟着去了,而且一改往日的局促少言,進了門就笑盈盈地跟屋裏的人打招呼,連跟她關系最緊張的周或都沒漏下,就好像,他們之前的龃龉從來沒有存在過。
周或的神色很有些意外,不過,即使阮蓁态度主動友好,他也沒多熱情。阮蓁跟他問好,他生硬地點一下頭,目光掠過阮蓁身上的時候,眼神中的輕蔑一如既往。
阮蓁現在看他倒沒那麽膈應了,甚至覺得他的戲也挺好看,這種長腦純粹為身高的傻逼,活在世上最大的意義,就是為了給他人提供智商上的優越感。
白明亮已經辭職了,酒吧的法人就是他,大家圍着茶座一邊喝茶,他一邊把需要招聘的職位逐個陳述出來。
果然,沒說幾句,周或就憋不住了,手指着打印出的招聘文件:“財務還需要出去找嗎?咱們有洛宸啊。”
說完目光若有若無地掃過阮蓁,挑釁十分露骨。
阮蓁當沒聽到沒看到似的,指着裴砺手裏正看着的一張酒吧實景照片,“你看,吧臺這裏設計感很強。”
白明亮其實是個老實人,為數不多的幾次見面,阮蓁看出來了,他雖然從沒替她圓過場,但是也從不跟着周或李旬一塊兒起哄。
這會兒聽周或這麽一說,他笑就頓住了,目光瞟了下阮蓁方向,又很快收回,“麻煩她不合适吧,洛宸多忙啊。”
阮蓁的位置背對着門口,白明亮話音剛落,她就聽見身後傳來個聲音,“我怎麽忙了?我就不能,有個兼職嗎?”
和裴砺同時轉過身,看見洛宸正朝着他們走過來,阮蓁唇角輕抽一下,果然,該來的都來了。
既然正主兒都來了,還一口一個願意,在座還真沒人會硬生生地回絕洛宸的好意,畢竟,她做財務出身,從業經驗豐厚。
更何況還有周或對她極力推崇,擺明了把洛宸見縫插針地往裴砺跟前塞,阮蓁在一邊笑眯眯地旁觀,心裏想着,酒吧要開業了,該送他們個什麽禮物好呢?
轉眼到了酒吧開業的前幾天,周二晚上大家都沒事,他們就約着去自家場子喝酒,順便自己也感受一下氣氛,這次聚會沒外人。
阮蓁在家裏對着鏡子描眉畫眼的時候,葉琪的電話來了:“要不待會兒,我跟你一塊兒去吧,你自己應付他們一群,我實在放心不下。”
“我自己就可以了。”阮蓁笑着說。
挂斷電話,又站在穿衣鏡前細細端詳了一番,她穿着一條黑色斜肩包臀緊身裙,豐盈的胸脯溝壑隐隐可見,裙擺的長度到大腿和膝蓋中間,很簡單的款式,但把女性玲珑曼妙的曲線勾勒到極致。
嬌豔欲滴的紅唇,更趁得肌膚勝雪,雪白的雙足踩這十公分高的高跟鞋,腿的線條拉得愈加長了,渾圓的臀越發挺翹,充滿屬于原始本能的誘惑。
所以,當阮蓁這幅模樣窈窕綽約地出現酒吧的時候,連見慣她美貌的裴砺都足足愣了幾秒,阮蓁一貫喜歡柔美妩媚的打扮,他還是第一次看她這樣性感美豔地出門。
阮蓁準備的禮物是一副油畫,東西遞到白明亮手上的時候,白明亮正眼都不敢落她身上,接過畫框,道了聲謝,就急忙把眼光轉開了。
阮蓁環視一周,很好,沒負她所望,大家都在。
裴砺拉着阮蓁的手,讓她在身邊坐下,洛宸雖然笑着,但眼光瞬時閃過一絲冰冷。
阮蓁落座,桌上酒又接着喝了起來,她整個靠在裴砺懷裏,裴砺目光掃過她身前的起伏,突然覺得喉頭燥得慌。
說話時,阮蓁側過臉擡頭跟他對視,裴砺眼裏的灼熱她太清楚是什麽了,不過,精彩的還在後面。
裴砺右手搭在她大腿上的時候,借着桌布的遮擋,阮蓁拉住裴砺的手一路往上游移,然後,緩慢地伸進了她自己的裙底。
手指游走到裙底最深處,裴砺的右手突然頓了下,旁邊好友幾個笑鬧的聲音他好像都聽不見了,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阮蓁,她短裙底下,除了肌膚柔嫩光滑的觸感,再無他物。
裴砺讷讷看着阮蓁半張半阖的紅唇,身體的躁動的火熱幾乎壓不住。從上次遇襲開始,因為阮蓁心理障礙,他們已經很久沒親熱了,他這樣氣血旺盛的年紀,又是素了這麽久的人,哪裏受得了這樣的撩撥。
“愣什麽,繼續喝啊。”周或的聲音打斷他的怔忪。
裴砺回神端杯跟周或碰了下,阮蓁松開他的手,扯扯裙擺若無其事地站起來,“我去一下洗手間。”
裴砺低低嗯了一聲,從阮蓁裙子底下抽出的手指上,有濕滑的水痕……
阮蓁從洗手間出來,剛一出門就被裴砺抓住手帶進懷裏。
裴砺寬厚的手掌落在她臀上用力揉捏,“你怎麽敢裏邊不穿?”
他聲音沙啞,唇邊帶着笑,望向她的雙眼中有火焰灼灼跳動,阮蓁兩手順勢環住裴砺的脖子,“我想你了。”
高聳的豐潤貼上裴砺堅實的胸膛,“今天睡午覺的時候,做了個夢,突然就很想……要你。”
做的什麽夢就不言而喻了,裴砺渾身血脈贲用,同時心底不禁一陣狂喜,阮蓁這一陣都害怕跟男人親密接觸,連他也不行,現在終于解開心結了嗎?
收攏手臂把阮蓁抱得更緊,湊到阮蓁耳邊,“真的可以了嗎?”
沒想到阮蓁放開一只手伸到他身下,沿着已經堅、挺的形狀摩挲勾勒,泛着水光的眸子定定地看向他,要笑不笑地問,“你……可以嗎?”
沒有男人可以忍受自己的女人這樣的挑釁,裴砺素了這麽久的人,這會兒也沒打算回酒桌上了,拉着阮蓁進了舞池旁的一間包間。
這一進去,就是一個小時,相比起包間裏的熱烈,此時在酒吧大廳又是另外一番光景,裴砺和阮蓁兩個人進去了這麽久,他們在裏邊做些什麽,一桌人都心知肚明了。
洛宸的臉色蒼白得看不見血色,周或擔心地看她一眼,“要不,咱們先走吧。”
洛宸猛地喝下一大口酒,怒不可遏地嘶吼出聲:“該走的,是那個婊、子!”
白明亮神色尴尬地沉默不語,李旬則別有意味地笑着對洛宸揚了一下杯。
不知道過了多久,像是等了一個世紀那麽長,包間門開了,先出來的是阮蓁。
阮蓁腳步虛軟,走到酒桌旁坐下,端起裴砺的杯子也沒管杯裏的是什麽,就一氣兒喝了半杯,随即,滿足地嘆出一口氣來。
一桌人都看着她,阮蓁笑了。
洛宸看向她的眼神淩厲得像是要把她刺穿似的,阮蓁看她一眼,目光轉向周或,“你看你處心積慮地把她叫來受這種氣,何苦呢?”
周或頓時氣得臉色青白,但偏偏阮蓁這句話擠兌得他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洛宸冷冷地開口,“以色、誘人這種招數,你能用一輩子嗎?”
阮蓁聽完愣了下,随後仰頭哈哈大笑出聲,她眼淚都要笑出來了,正巧裴砺整理好衣服走出來,神清氣爽地走到了桌邊。
桌上的人見他出來神色多少有了些松動,見阮蓁笑得樂不可支,裴砺在她旁邊坐下,“笑什麽呢?這麽開心。”
阮蓁笑完氣還沒喘勻,樂不可支拉住裴砺的手說:“我們剛才說起我一個同學,最近天天擔心要是中了一億大獎,錢不知道花不花得出去。”
裴砺心情很不錯,哼笑一聲,“這不是操古人的心嗎?你這同學腦回路有問題。”
“是啊,”阮蓁若有若無地瞟一眼洛宸,“我也覺得她腦回路,一億花不花得出去,等有了一億再說吧。”
同理,以色、誘人這種招數,能用多久,等你有了姿色再擔心吧。
洛宸臉色越發陰沉,連帶着桌上其他人神色都難看起來,裴砺察覺到了,“有什麽不對嗎?”
周或剛想出聲,可是話到嘴邊又咽下了,阮蓁暗諷洛宸是不錯,但順帶着往上頭追述話題,難免扯出洛宸先擠兌阮蓁的話。而這些,又怎麽能讓裴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