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翌日清晨。
許無憂被鬧鐘吵醒,看了看時間已經7點半了,她慌忙從床上爬起來,洗漱完畢,拿着車鑰匙往超市趕,買到了紅棗,雖然不是路婆婆的紅棗,在她心裏總歸還是要有的。
許無憂高興地結了帳,發動汽車離開。
過了一會兒,手機鈴聲響起,她見來電顯示是殡儀館趕緊接通電話,電話那頭傳出一道低沉渾厚的中年人聲音,還帶着急語氣帶着擔憂:“無憂啊,你沒事吧,昨天給你打電話也不接,我們還以為你出什麽事情了。”
許無憂突然想到昨天上午裝遺物的箱子忘記送到殡儀館了,估計是出什麽亂子了,她滿懷歉意地說:“不好意思,彭館長,我昨天接了個緊急電話,忘記把箱子送回殡儀館了。”
“真的很抱歉。”她又說道:“彭館長,我馬上就到殡儀館了。”
電話那頭的彭館長松了口氣:“沒事就好,那你路上小心開車。”
許無憂應了一句話挂斷電話,把車速提高朝殡儀館駛去。
彭館長挂了電話,一旁的人一擁而上,“彭館長,怎麽樣?無憂沒事吧?”
“沒事,無憂已經往殡儀館來了。”彭館長頓了頓,又說:“那位遺屬怎麽樣了?”
“還在鬧呢,說我們殡儀館私吞他們的私人物品,說是要告我們,小麗正陪着呢。”
衆人聽他這麽說都舒了口氣,他們可都知道許無憂在殡儀館盡心盡力,沒出現過什麽錯誤,出現昨天那樣的錯誤,應該是給什麽重要事情耽擱了。
“唉,別出什麽亂子才好。”彭館長嘆了口氣搖搖頭,随後說道:“四四,你先去門口等無憂,到時候把遺物箱子直接拿過來,讓無憂沒什麽事情今天就別來上班了。”
“其他人該忙什麽去忙什麽,我去看下遺屬。”說完,朝着遺屬區方向走去。
四四跑到門口剛好看見許無憂的車,“無憂,這裏!”
許無憂停穩車,手裏捧着箱子快步跑來:“對……不起,是我的問題,箱……子。”
四四想要接過箱子,“箱子交給我吧,館長說你今天沒什麽事情就下班吧。”
“那怎麽行,是我的問題,應該我去道歉。”許無憂阻止,她可不能因為她的錯誤給大家造成負擔,更何況大家平日裏都那麽照顧她。
許無憂自己捧着箱子往遺屬區走去,四四見她轉頭就走,立即喊道:“無憂,你等等,館長讓你今天別出現……”
四四暗叫不好,他沒喊住許無憂,見她已經走到遺屬區,趕緊趕過去,以免發生什麽意外。
許無憂來到遺屬區還沒踏進去,就聽到嘈雜聲,有道粗犷的聲音在罵人,随後就看見彭館長彎着腰低着頭一直在道歉,“對不起,是我們的疏忽,是我們工作失職。”
許無憂心裏頓時內疚感加重,加快腳步走進去,走到彭館長身邊,把箱子交到彭館長手中,“對不起,館長,是我的責任,現在才把箱子送來。”
彭館長聽到聲音擡起頭看到許無憂,小聲說道:“不是讓四四跟你說別出現嗎?你怎麽來了。”
彭館長接過箱子交給遺屬,連忙致歉:“對不起,王先生,這是您的箱子,是我們的責任,請您諒解一下。”
許無憂本想解釋,被彭館長攔住了,對着她搖搖頭示意她別說話。
這位王先生并不打算放過,繼續破口大罵,還不停地踹着旁邊的椅子,“幾句對不起就行了嗎,我們在這裏等了一個晚上,我一定要投訴你們,報給記者曝光你們。”
許無憂聽見投訴,曝光這些詞,臉色瞬間蒼白,現在是殡儀館非常時期。
正是需要口碑的時候不能因為她而影響了整個殡儀館名聲,有些着急對着王先生連忙鞠躬道歉,“對不起,是我的責任,與殡儀館沒有關系。”
王先生捏準一個軟柿子,耀武揚威地指着許無憂說:“幾句對不起就想了事?”
許無憂低着頭,一副做錯事的模樣,眼神閃爍,似乎有些害怕。
彭館長見狀擋在許無憂前面,對着王先生連連鞠躬:“這件事情的确是我們的責任,是我們的問題,不然王先生您看,您剛剛不是看中了那款壽盒,我們贈送給您,當作我們的賠償。”
此時,殡儀館圍觀的人也越來越多。
王先生見狀,不依不饒露出一副苦主的模樣對着四周圍觀的人說道:“你們都看到了吧,殡儀館的工作人員遲遲不把箱子送回來,還害我們白白等了一夜,這麽大的殡儀館如此不守信用,讓大家以後還怎麽相信他們。”
他的話音落下,圍觀的人紛紛表示贊同,見周圍的人都站出來幫腔,王先生還想火上澆油。
一旁的許無憂有些着急,不能再讓事情在這麽發酵下去,如果這個時候再出現什麽亂子就真的不妙了,正要開口時,一個不耐煩的聲音響起:“吵什麽吵,這裏不是殡儀館嗎?剛才是哪個踢的椅子,給我站出來!”
說完,就看見路淼頂着他耀眼大紅頭從椅子上起身,走到王先生面前一把抓起他的衣領,怒視着他,他語氣很冷漠,“是你踢得吧?”
路淼此時還穿着昨天那身鉚釘黑色裝扮,紅頭發淩亂不堪,眼睛裏布滿血絲,眼底一片陰翳。
他昨天在屋前的臺階上坐了一夜,天剛亮就來殡儀館辦理手續了,好不容易在這椅子上補個覺,誰知道還被這人擾了清夢,心裏正惱火着。
許無憂看到路淼的時候以為他是不懷好意肯定來火上澆油的心裏還哀嚎。
沒想到路淼竟然是出來解圍的,許無憂心裏瞬間湧起暖流,此刻她對路淼的印象改變了不少。
王先生被路淼抓着衣領,脖子上的肉被勒出紅印,疼痛難忍,他伸手掙脫掉路淼的雙手,不停喊着:“打人了,打人了。”
他一邊揉着被勒得生疼的脖子,一邊對着四周圍觀的哭訴,“你看看這殡儀館裏的人都欺負人啦。”
路淼不屑瞥了他一眼,還嫌棄地拍了拍手冷笑一聲:“欺負你?他們都已經打算賠你骨灰盒了,你還想怎麽着,你占便宜還占到殡儀館來了,你是嫌命太長嗎?”
“你……”王先生臉色鐵青,氣的話都說不出來。
“我勸你見好就收,別到時候惹禍上身。”路淼冷哼一聲,不再理會他。
許無憂看着路淼的背影,心想着看來這路淼還是有點人性的。
周圍的人因為路淼的話話鋒一轉,紛紛覺得王先生有點欺人太甚,都開始讨伐他,“這個人怎麽這麽貪得無厭,人家殡儀館都打算賠償還這麽不依不饒的。”
“就是,我看他就是故意找事。”
“真沒見過這樣的人,這麽貪婪!主意都打到殡儀館了。”
王先生被這些人說得臉漲的通紅,彭館長見狀連忙笑臉相迎解圍道:“王先生不如您先去選下壽盒,小麗,帶王先生去殡葬區。”
說完,彭館長又對着衆人鞠躬道歉,“諸位,實在對不起,耽擱大家的時間了。”
周圍的人見沒什麽熱鬧看了紛紛離開,經歷了剛才的事情,王先生也不敢多說什麽,冷哼一聲跟着小麗去了。
大家看到王先生離開都暗松了口氣,這幾日可是殡儀館評級的時候,可不能出現什麽岔子。
許無憂低垂着頭不知道該說什麽,心裏內疚不已。
彭館長見狀安慰道:“無憂啊,最近因為殡儀館評級的事情,大家都忙着。”
“不過這件事情你确實有責任,但你也別太在意,希望有這次的事情,以後大家都注意點,別再犯類似的錯誤。”
“對啊,知錯能改就是好孩子。”
“無憂,你是不是最近太累了,不然你先回去休息休息,不用太擔心殡儀館有我們。”大家都紛紛安慰許無憂。
許無憂一臉感激,感覺自己真的很幸運能夠在這裏工作,也是很珍惜這份工作,對着大家鞠了一躬,“謝謝你們!”
彭館長拍了拍許無憂的肩膀,對着大家說:“行了大家,都去忙吧,無憂,你要不要回去休息休息?”
許無憂搖搖頭,“沒事,只是館長,我想請幾天假。”
彭館長一臉擔憂,許無憂補充道:“沒事,就是跟我交好的婆婆去世了,我想去陪幾天。”
“哦。”彭館長點點頭,“那需要幫忙嗎?”
許無憂搖搖頭,“不用。”
“那行,有需要就出聲。”彭館長囑咐了幾句,轉身離開了。
許無憂趕緊從車裏拿出紅棗,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朝着觀瞻室走去,推門就看見路淼在角落呼呼大睡,許無憂放慢了腳步,輕手輕腳把紅棗放在路婆婆遺像前。
許無憂伸手輕輕撫摸着遺照,輕聲細語,“婆婆,我來了,我還帶來了紅棗來,但是您別介意,您給我的好像被我吃完了,這是超市的肯定沒您的好吃。”
看着路婆婆遺像,許無憂心中念叨:“路婆婆願您今後再無病痛,也願您常來我夢中。”
路淼動了一下,翻了身睡夢中聽見許無憂軟糯的聲音,忍不住睜開了眼睛,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嘟囔道:“誰啊。”
許無憂以為“紅刺頭”醒了,吓得立即縮回了手,哆哆嗦嗦:“不……好意思,吵到你了。”
路淼眯了眯雙眸打量了許無憂半晌,突然驚訝叫了一聲:“許無憂?”直接脫口而出的名字讓他也吓了一跳。
許無憂微怔,回答道:“嗯,是我。”
“良心發現,來還存折?”路淼撐着頭挑眉看着她。
這時候的路淼沒穿他那全是鉚釘的外套,而是穿着短袖襯衫,扣子随意解開了幾個。
他的手臂撐着頭靠在牆上,另一只随意搭在膝蓋上,嘴角勾着痞痞的笑,他的皮膚比一般男人都要白皙很多,五官棱角分明,一張俊朗的臉龐讓許無憂移不開眼睛。
許無憂心裏嘀咕,這人長得真是妖孽,可惜了這身好皮囊,“剛才謝謝你幫殡儀館解圍。”
當時許無憂看見路淼時,真以為這人不懷好意,不過看他出頭幫殡儀館解圍,她覺得自己不應該對路淼有小人之心。
路淼聞言,懶洋洋地打量着許無憂,滿不在乎,“哦,那事啊,那人非得踢椅子,打攪我睡覺了。”
“你要是真想謝謝我,就把存折趕緊拿出來。”路淼繼續說道。
許無憂無奈,好脾氣解釋道:“我沒拿存折。”
路淼一臉不信,許無憂覺得這人三句不離存折,繼續交談只會讓自己對路淼僅存的好感消失,于是站起身準備離開,“無論如何,都要謝謝你,剛才的解圍。”
“哎,你就這麽走了?”路淼連忙起身追過去,拉住許無憂的胳膊,“咱們的事情可不是謝謝就能了事的。”
這時,許無憂的手機響了,她掏出手機來電顯示,甩開路淼的手,朝門口跑去。
路淼見她神色急促,立即追上去,“許無憂,你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