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early Archive 2025年1月18日

第 1 章 作品相關

=================

書名:愛情途經地獄

作者:範進中舉

文案:

穆晉城活了二十七年,遇到了一個像天使一樣單純可愛的姑娘,但是這姑娘挂在別的男人的身上。

穆晉城發現這姑娘根本不是天使,而是惡魔。為毛知道她是個毒蘑菇,還是禁不住誘惑的想要占為己有。

看着那個吃着蛋糕的姑娘穆晉城想要暴走,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無辜單純如稚子孩童的,但是她絕對是個邪惡的存在。

他一個黑老大莫名其妙的成了男小三,不知不覺成了已婚人士,數年後,看到三個小東西,他神奇的成了爹,他眼前一陣暈眩。秦姝琦,你就是個逆天的存在!

秦姝琦眨着無辜的眸子,舔舔某人的唇瓣,覺得滋味不錯,厚實而柔軟。

她在黑夜裏出沒,悄悄地爬上了床,一夜之後,只留某人抓狂。

四年後她悄無聲息的出現,再一次給了他一個旖旎的夢,然後又消失無蹤。

楚楚眨着無辜的眸子,玩着浴缸裏的泡泡,聲音軟萌,“粑粑~”

穆晉城激動地抱着女兒,“寶貝兒再叫一聲爸爸。”

某天,秦姝琦嘬了一口女兒的奶瓶,黑白分明的眸子裏滾了淚水,“你現在都只抱楚楚,都不抱我了~”

穆晉城趕緊把人抱在懷裏,嘴角偷偷揚起。

內容标簽:情有獨鐘 鐵漢柔情 異能

搜索關鍵字:主角:穆晉城,秦姝琦 ┃ 配角:華霈仁,金豆豆,江依蘭,蕭澤 ┃ 其它:

==================

第 2 章 Un Arbre

Un Arbre

Un Arbre

(1)

你于我不死。

我把我的死給你。

“我在十六歲時決定三十二歲死,與任何人無關。”

為什麽是三十二歲,你用眼睛問我。你總是問那些讓我無法回答又不禁微笑的一切。欠你的回答,我用三十二歲後的一百三十三個黑夜冥思,第一百三十四個黑夜,我忘記你等于忘卻自己。我忘記你将是一年,三百六十六個黑夜。

“我已經記不清我十六歲的樣子了。”

十六歲預知我記不到三十二歲是幸運的。我們無從審視未經記憶的,而未經審視的失去意義。你狡黠地說,審視阻止我們享有絕對自由,如何審視內在于人的枷鎖,不自由的人無法辨識枷鎖之外的意義。我叩詢意義。我看着你。我們都沒有談起記憶。享有絕對自由需要舍棄,舍棄你,舍棄我,舍棄舍棄。它是荒原的童話。

“那時我常在樹下看書。我不記得那棵樹是否是結香,認出了它也不會在意。我不像你熟悉每一棵樹。”

你是樹的童話——一棵向陽的樹。你說每棵樹都有記憶。你喜歡樹的香氣,你說早上的樹香和晚上的不同,春天的和秋天的不同,這些差異在于一棵樹的年齡和情緒。我們在一棵樹下,你告訴我它是開心的,雖然它在老去。你引着我撫摸溫暖粗糙的樹紋與節疤,告訴我那是它的笑渦和淚水幹涸的眼睛。我以前從未想過。我曾經只在忘卻前的每一天追尋意義,追逐自由,證悟自我。我不介意結果,恣意妄行,也被時間封鎖。你打開了我。想你是我修習孤獨的方式。我想陪你熟悉每一棵樹,到我們累了,在樹下睡熟。

“晚安。”

“……”

“做惡夢了?我聽說講出來會好受很多。”

“我知道你夢到的那棵樹不是真的。”

“如果害怕你可以抱我,但輕一些……我們不在那棵樹裏。我們都明白,沒有那樣的樹……沒有那樣的一棵樹值得入夢。”

“……輕一些。那只是一棵夢裏的樹。那只是夢。”

“如我吞食,決不只到你心為止。我會用死占有你。”

“如果它是真的,你會感知樹的香氣,它的年齡和情緒。”

“那只是你的夢……別怕。”

“睡吧。”

——

你不會做夢。

我把我的夢給你。

“我夢見十六歲的你,好看到讓我覺得太不公正。”

我閉眼見你微笑有死的決心,你仇恨我是你最美時——我不願得知它導示三十二歲的隐喻[1]——你總是說那些讓我無從詢誘又不願得知的一切。你欠的闡釋,我用無數個晴天自解。你缺席将是永遠。

“我記得(你那時的夢——我夢裏那時的你):你在結香樹前讀一本很厚的書;有一頁是講斯維德裏加依洛夫和一只風幹的豹子[2]。我不會讀完。然後結香花開了。你成為書頁,那本書載着你飛進結香樹。樹不停生長,高過山峰,有一天它的每一朵花将溫柔包裹起時空與記憶。你在縱橫的枝葉之外,去看烏呼魯峰的雪,去碰觸血榉的芽蘖。你是自由的,我看不見你,而樹不忘卻。”

我不必看着你。你向我敞開是我開始探尋你的時刻。我回憶你僅在此刻。

“我種過一棵結香樹,以後帶你去……”

“……”

“我做了一個夢。我不知道它算不算惡夢……但它是真的。之前那些夢不是。”

“我知道你縱容我說謊,但夢是真的。”

“我夢見我們陷入一棵枯凋的樹。它日漸枯竭,根系萎縮和幹癟。它耗盡做夢的餘力紮入我們,褪下樹皮将我們包裹。它吸食身份,倫理,智性和由它們衍生的判決。它吸食我們。它不吸食我們的欲望。我們在一棵樹裏,被關上和打開。我們摟抱;我們饑餓。我們餓到吞食彼此,餘下肢體供我們獨立;我吞食你心,直至你心于我心透明。我夢到那棵樹死去。”

“我想抱你,但不會很輕。”

“等夢醒了,我會輕一些……我夢到它是真的。”

“那棵樹有夜的香氣,郁烈又寧靜。我聞到它是三十三歲,聞到它的死嘴唇含吐珊瑚[3];你的凝默。”

“那是我的夢,是我在夢裏夢到你。”

“晚安。”

(2)

“我在十六歲時決定三十二歲死,與任何人無關。”

“我夢見十六歲的你,好看到讓我覺得太不公正。”

“我已經記不清我十六歲的樣子了。”

“我記得(你那時的夢——我夢裏那時的你):你在結香樹前讀一本很厚的書;有一頁是講斯維德裏加依洛夫和一只風幹的豹子。我不會讀完。然後結香花開了。你成為書頁,那本書載着你飛進結香樹。樹不停生長,高過山峰,有一天它的每一朵花将溫柔包裹起時空與記憶。你在縱橫的枝葉之外,去看烏呼魯峰的雪,去碰觸血榉的芽蘖。你是自由的,我看不見你,而樹不忘卻。”

“那時我常在樹下看書。我不記得那棵樹是否是結香,認出了它也不會在意。我不像你熟悉每一棵樹。”

“我種過一棵結香樹,以後帶你去……”

“……”

“……”

“晚安。”

“……”

“做惡夢了?我聽說講出來會好受很多。”

“我做了一個夢。我不知道它算不算惡夢……但它是真的。之前那些夢不是。”

“我知道你夢到的那棵樹不是真的。”

“我知道你縱容我說謊,但夢是真的。我夢見我們陷入一棵枯凋的樹。它日漸枯竭,根系萎縮和幹癟。它耗盡做夢的餘力紮入我們,褪下樹皮将我們包裹。它吸食身份,倫理,智性和由它們衍生的判決。它吸食我們。它不吸食我們的欲望。我們在一棵樹裏,被關上和打開。我們摟抱;我們饑餓。我們餓到吞食彼此,餘下肢體供我們獨立;我吞食你心,直至你心于我心透明。我夢到那棵樹死去。”

“如果害怕你可以抱我,但輕一些……我們不在那棵樹裏。我們都明白,沒有那樣的樹……沒有那樣的一棵樹值得入夢。”

“我想抱你,但不會很輕。”

“……輕一些。那只是一棵夢裏的樹。那只是夢。”

“等夢醒了,我會輕一些……我夢到它是真的。”

“如我吞食,決不只到你心為止。我會用死占有你。如果它是真的,你會感知樹的香氣,它的年齡和情緒。”

“那棵樹有夜的香氣,郁烈又寧靜。我聞到它是三十三歲,聞到它的死嘴唇含吐珊瑚;你的凝默。”

“那只是你的夢……別怕。”

“那是我的夢,是我在夢裏夢到你。”

“睡吧。”

“晚安。”

(3)

你于我不死。

我把我的死給你。

為什麽是三十二歲,你用眼睛問我。你總是問那些讓我無法回答又不禁微笑的一切。欠你的回答,我用三十二歲後的一百三十三個黑夜冥思,第一百三十四個黑夜,我忘記你等于忘卻自己。我忘記你将是一年,三百六十六個黑夜。

十六歲預知我記不到三十二歲是幸運的。我們無從審視未經記憶的,而未經審視的失去意義。你狡黠地說,審視阻止我們享有絕對自由,如何審視內在于人的枷鎖,不自由的人無法辨識枷鎖之外的意義。我叩詢意義。我看着你。我們都沒有談起記憶。享有絕對自由需要舍棄,舍棄你,舍棄我,舍棄舍棄。它是荒原的童話。

你是樹的童話——一棵向陽的樹。你說每棵樹都有記憶。你喜歡樹的香氣,你說早上的樹香和晚上的不同,春天的和秋天的不同,這些差異在于一棵樹的年齡和情緒。我們在一棵樹下,你告訴我它是開心的,雖然它在老去。你引着我撫摸溫暖粗糙的樹紋與節疤,告訴我那是它的笑渦和淚水幹涸的眼睛。我以前從未想過。我曾經只在忘卻前的每一天追尋意義,追逐自由,證悟自我。我不介意結果,恣意妄行,也被時間封鎖。你打開了我。想你是我修習孤獨的方式。我想陪你熟悉每一棵樹,到我們累了,在樹下睡熟。

——

你不會做夢。

我把我的夢給你。

我閉眼見你微笑有死的決心,你仇恨我是你最美時——我不願得知它導示三十二歲的隐喻——你總是說那些讓我無從詢誘又不願得知的一切。你欠的闡釋,我用無數個晴天自解。你缺席将是永遠。

我不必看着你。你向我敞開是我開始探尋你的時刻。我回憶你僅在此刻。

你是孤獨的名字。想你是我修習孤獨的形式。

你用死占有我。

我占有你的死是一個夢。

夢裏有一棵樹唯一真實。

那棵樹沒有眼淚到它死在三十三歲。

無聲的夜夢與樹沉睡。[4]

第 6 章 ☆、Chapter 6

Viterbo

韓蘊轉頭,在兩個人之中認出那個喊他的,他喚道,“劉嘉。”

兩個人跑跳着過來。劉嘉熱情地抱住他,“你夠快的。我還和朋友打賭呢,看你幾點能到。”他放開韓蘊,對旁邊人介紹道,“這就是路易斯,中文名韓蘊。”

又對韓蘊說,“這是我一個朋友,大陶。後天我倆一塊回國。”

韓蘊和對方打了招呼。

大陶給韓蘊上了根煙,不倫不類說道,“路易斯,幸會幸會。總算見到人了。”

韓蘊說,“自己人,叫韓蘊就行。”

大陶給他點了煙。

韓蘊夾着煙,周圍看了看說,“就是這地方,周圍有溫泉?”

劉嘉說,“明天一早就帶你去。”

“別。”韓蘊說,“我是來拿錢的,你幫我賣畫的錢,我說要現金,你準備好了嗎?”

“好了呀。我答應你的事情怎麽可能不做到。”劉嘉對旁邊的人,“大陶你去開車,咱先給韓蘊去洗塵。”

韓蘊說,“我不用洗塵,你不是後天早上也要回國了嗎?”

“明天還有一天,咱們聚聚。”劉嘉說,“反正我明天沒事。”

韓蘊吐出一口煙說,“我不想多待,我想盡快去佛羅倫薩。”

“好不容易見面,當然要洗塵。”劉嘉的語氣很熱情,“你不常來意大利玩,下次我去巴黎,你記得招呼我。”

韓蘊聽出這語氣裏的過分熱情,不鹹不淡地說,“我明年肯定不在巴黎。”

“知道知道,之前是為了學畫。現在你婚都能逃,看來是準備浪跡天涯了。”

韓蘊的心裏咯噔了一下,看向劉嘉。

劉嘉推了一把大陶,催促道,“開車去呀。”

大陶朝着停車的地方跑去。

韓蘊視線跟上,看了幾眼,低下頭,煙灰從他的指尖落在地上,他在旁邊垃圾桶上按熄了。

然後說,“你怎麽知道逃婚的事?”

“怎麽能不知道?”劉嘉大笑起來,“你在這邊可能認識的人……估計你家都打了電話。不用說,肯定是順着你的朋友圈,挨個打電話問。”

韓蘊靜了幾秒,心裏有點堵。他還真的沒算到這一步。

劉嘉看他臉色不好,笑着說道,“你也別生氣,國內的父母都那樣。找不到你,給朋友打電話,那不是太正常不過了。”

韓蘊覺得自己在外時間真的有點久,久到和自己家人都無法溝通。他說,“你怎麽知道,她們給我的朋友都打了電話?”

“我猜的。我爸媽就這麽幹過。”看到車過來,劉嘉一拉車門說,“好了不說了,咱們飯店說正事去。其實是我有事找你,走。”

韓蘊沒有拿到錢,自然上了車。

******

餐廳人不少,是附近的人氣餐廳。

他們三個人一桌,很快劉嘉就熟門熟路點了菜。

韓蘊喝着水,心裏算着可能會是什麽事。劉嘉是他出國後才認識的朋友,曾經做過同學,但這家夥學畫學到一半,竟然說“挖礦”不如做送人去“挖礦”的掙錢。大徹大悟的去轉行做藝術品經紀了。

如今在意大利也算有點門路。

看着服務生走了,劉嘉說,“這次幫你出手畫的時候,惹了點小麻煩……”

語氣“欲語還休”,顯然等着對方搭下一句。

可韓蘊沒說話。

端起杯子喝水,好像沒聽出這話引子。

劉嘉頓時覺得自己沒趣,和韓蘊玩這種小心眼,半點意思沒有。他換了張臉,推了推韓蘊說,“真的惹麻煩了,你不問問我?”

韓蘊不緊不慢,“什麽麻煩?”

劉嘉讪讪的,繼續套近乎說,“老朋友我就直說了,你現在是有名氣,但是得罪了人,那些真正有錢的人,都忙正事,最怕就是遇上那些不知道怎麽發財的,和咱們還不是同族的,不給面子……”

韓蘊問,“難道人家黑了你的款?”

“不是。當然不是。”劉嘉答的條件反射。一說完他就後悔。

大陶低下頭,心裏笑翻了。

人都愛面子,這樣直接問,人家黑了你的款?劉嘉當然不會承認。

劉嘉好歹在外混的人,厚臉皮是基礎裝備,立刻沒事人般的說,“款當然在我這裏。這你放心。”

韓蘊看他一眼,劉嘉只是嘴皮子動,還沒有掏錢的意思,他說,“那你有話就說。我今晚就想開車往佛羅倫薩去。”

“好,好,我長話短說。”劉嘉也不敢再拿着端着,靠近韓蘊說,“我就是說,你還得再畫一幅,我已經許人了。”

韓蘊問,“畫什麽?”

“要莫奈的仿作,題材你挑。”

韓蘊看他一眼,視線深沉。千回百轉,又好像一瞬間,他收回視線,搖頭,“不會。”

“怎麽能不會?你別逗了。那有什麽難的,我知道你能畫。”

韓蘊還是搖頭,“這事不行。要不是缺錢,誰願意畫那個,上一次那張賣的錢,夠我用。”

“畫一張仿作也是畫,兩張也是,你這人,我答應人家了。”

韓蘊說,“不行。”

劉嘉的笑容僵住,沒想到他這麽直接的拒絕。

韓蘊心裏也很不高興。有些事情就是不能開頭,有了第一次,就能有第二次。

這事情水太深了,既然是有錢人,為什麽要仿作?他知道一些家裏有真畫的,也喜歡在外挂個高仿的。這叫“以防萬一”,博物館精神。

可是讓自己随便畫……這裏面的意思就多了。

至少他,這一會就能想出五六種可能。

餐廳的人端着兩個大盤子過來,他拿過餐布,決定先吃飯。

*******

三人從餐廳出來,天都黑了。

劉嘉說,“你今晚別走了,留下吧。”

韓蘊說,“晚上開車舒服。”

晚上有涼風,韓蘊的态度也不熱。

“還是想走?”劉嘉語氣喪氣。他一直都知道韓蘊是個心硬的,他不想的事情,誰也沒辦法逼他。就說這次這事:幾個月前韓蘊找他賣畫,他當時不明白。現在知道韓蘊逃婚,一下就明白了。——這人就這樣,明明知道和家裏要鬧翻,也沒有“防患未然”先弄家裏一筆錢。

是男人,都靠自己。

想到這裏,劉嘉說,“好好,我不求你。走,我家給你拿錢去。”

三個人上了車。

大陶往山上開去。韓蘊看着那,只比一輛車距離陡峭的小路,他直起了身子,這路太窄了。地磚黑的發亮,路燈下泛着年輪的味道,好像久經歲月已經分泌出油脂。

車攀了一會,一處稍稍寬敞地方,旁邊卻趁機停着一輛摩托車,不止如此,有家門口還“唯美派”地擺着兩把細腿夏椅。

韓蘊沒有來過Viterbo,看還準備往上,小路蜿蜒,不知深淺,他問道,“這地方能繼續往上開?”

“當然,就是技術要非常好才行。”大陶笑着說,“你試試。”

韓蘊說,“行呀。”

車停在斜坡上。

大陶下車。韓蘊上了駕駛位,高難度的半坡起步,一點點攀山似的往上。這會,他倒是覺出點興趣來。

路越來越窄。

他視線向上,路燈朦朦胧胧,照出行車指示牌。但路越來越窄,有點地方堪堪一輛車能過,還得拐彎!

他笑了出來。

“這地方太好玩了。”

“給你說好吧。”劉嘉趁機說,“這地方就得住幾天,畫幾幅畫再走。”

韓蘊沒理他,也沒反駁。俯身從車前玻璃往外看,兩邊都是石頭房子,木質門窗,二樓有向外開的長木窗。

有些還有鑄鐵的欄杆。

燈光是黃色的,透過大玻璃照在他臉上,這樣寂靜的夜,有種冷峻克制的認真。

偶爾的那些玩世不恭都沒了。

劉嘉坐在副駕駛,偷看着他,趁機說,“所以來意大利,一定要開小型車,這是金玉良言。”

韓蘊嗯了一聲,表示對。

“特別是這種地方,還有阿瑪菲那邊,全是繞着海岸線的小路。”劉嘉又說,“韓蘊你到時候去了阿瑪菲,千萬記得開小車。”

韓蘊說,“我去阿瑪菲幹什麽?”

劉嘉立時卡殼。停了幾秒又笑嘻嘻說,“那個買畫的有錢人,住在阿瑪菲。”

韓蘊看都沒看他。

把車穩穩停在一座教堂門口,他甩上車門,周圍看着,這一處,像城上的廣場。

前方不遠處一個噴泉,一直在向外冒水。

兩米寬的圓,中間一尊雕像。

這樣的東西,意大利數不清。可是這樣白天熱辣辣過的地方,晚上忽然見到這種水,涓涓流下,就流的上了心。

遠處有酒吧還在營業。

“走去坐坐。”劉嘉指着那酒吧。

小城盤旋半空,有各種小路蜿蜒上來,他們現在這處算是城上面的中心。

韓蘊卻看着腳下,方磚油光發亮。

泉水潺潺,生機流動,令人心情暢快。

他擡頭看天,星空很近。

城高,顯得周圍很空,天不是黑色,而是墨色發深藍。

劉嘉的腳步停下,蠱惑道,“住一晚?”

韓蘊指着前面另一處窄巷入口,問道,“是不是下山走那邊?”

“怎麽你還想走?”劉嘉說,“必須留一晚,我還沒想好怎麽勸你呢。”

韓蘊看着那一米多寬的窄巷,覺得等會如果要從這處下山可不容易。本來就是拐彎的地方,才一米多寬的樣子,半邊還有小斜坡,歪到另一邊,車大一點,轱辘等會一定會耽空。

思路沒展開。

就聽“刺啦——”一聲車身金屬卡殼的聲音。

從他看中的出口傳來。

他詫異了,“那邊也是上山的地方?一米多寬的路怎麽錯車?理論上不是應該是單行嗎?”

“是單行!”劉嘉走前一步。

大陶也是。

然後他們沒說完,就看到一輛銀色的座駕,正擠着從拐彎的地方往這邊擠過來。金屬車身和民居的石牆近距離接觸,夜色裏擦出很明顯不愉快的聲響。

那聲音像給車在剝皮。

“這也行?!”劉嘉喃喃。往前幾步。

那車終于不擠了。

徹底卡死!

劉嘉說,“窄就是窄!16號的身材,能擠進去10號的衣服嗎?”

他們走近了幾步,看清楚那車。

堪堪轉過來一個車頭,銀色的,燈光下分外滑稽。

韓蘊看着那車輛的大小,估計裏面是游客。不知道規矩的,自然是游客。他又往周圍看,不知道還有沒有別的路可以下山。

大陶卻噗嗤一聲給笑了,“這誰這麽傻逼,開着寶馬上這地方?”

午夜寂靜,連噴泉聲都能聽到,何況是這樣大的聲音。

韓蘊看向對面。不知道人家有沒有聽到,就算是說國語,也不好。

卻見對面的車燈忽然閃了閃,滅了,變成近光燈。

一個女孩從開天窗的位置鑽出來,用中文說,“太好了,既然是中國人,那能給我指條明路嗎?這路怎麽這麽窄呀,擠死我了。”

白色的紗巾,被夜風吹着,長發,典雅,隔空幾米不見外,說着求助的話。

大陶劉嘉瞬間失聲。

沒想到會是同胞。

以他們“藝術家”的眼光來看,古典派的呢。

莫名好感從天而降。

加上剛剛罵過人家的內疚……

劉嘉忍不住就開始“怒其不争”地說道,“你還敢說擠?你……你怎麽就敢把車開上來,你闖大禍了你知道嗎?”

作者有話要說:

第 1 章 序言不只善良更要堅強

從小到大,我們都被教導要做個善良的好人,小時候看的迪士尼動畫,公主們總是善良可人,得到王子的喜愛,而年長一點點,看起了羅曼史,書中的女主角也會因為美好的心靈而獲得幸福

只是随着年齡增長,步入社會,卻會發現不是那麽一回事

當善良的人,會被得寸進尺;當善良的人,卻被耍手段的人欺侮;當善良的人,似乎總會受委屈……

是不是哪裏錯了呢?

在遭遇挫折的時候,也許會如此懷疑堅守底線的自己,也許會想要幹脆當個壞人,可是就像這次《一世瓶安》中昵稱小章魚的女主角,我們終究還是選擇善良

在小章魚的家裏,除了母親疼愛她,其他的親人都是渣,小章魚在跟妹妹的鬥争中、長輩的打罵下長大,還親眼看着母親如何為家付出一切,最終卻中毒即将死去

在這種情況下,我想小章魚怎麽黑化都不奇怪,小章魚也總說自己不是好人,取走別人的黴運,是為了讓偶然得到的神奇玉瓶湧出瓊漿玉液,這些液體不只能讓她變美、變聰明、變敏銳,還能治療傷口,治療她重病的母親——她從來不善良,她對人好不過是另有所圖

然而她也不惜跳湖救不對盤的庶妹、給出錢財讓乞兒兄弟去看病,甚至在進宮成了個小小嫔妃又失去玉瓶之後,她還是為想變美變瘦的其他娘娘們制藥,只因為看見她們開心,她也開心

誰不想跟善良的人相處呢?

善良不是錯誤,但善良的人更需要有保護自己的能力,就如同小章魚,她無論面臨哪種逆境都堅忍不拔,即使面對皇後的刁難,也能把荒廢宮殿變成桃花源,自給自足,這才是幸福的原因

願我們都能變得強大,而又不失心底的善良

第 1 章 他回來了

九月走出階梯教室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

夏天還未完全過去,秋老虎将落未落地滞留在地平線上。空氣中有些躁動的小因子,讓她覺得背後發燙,黏膩的汗水使她的襯衫緊貼在皮膚上。

手機震了兩下,她掏出來看了一眼,便怔在原地。

“今晚回家。”

那一刻九月覺得自己的心髒似乎猛地被人攥緊,有激烈到近乎酸澀的感覺瞬間湧遍全身。剎那間沖上腦海的情緒有驚詫、愕然,還有幾分恐懼。

“嘿!”肩膀突然被人重拍了一下。

九月回過神來,忙把手機塞進兜裏,回頭看向來人。

靜雅笑眯眯地挽住她的胳膊,似乎并沒有發現她奇怪且慌亂的動作。

“一出門就看到你站在這裏發呆,”靜雅扮了個鬼臉,“走吧,先回寝室,等會去新開的蔡林記吃晚飯。”

九月心不在焉地答應着,被她一路拽着走回去。剛剛收到的信息她還沒完全消化,耳朵裏面一片轟隆作響,幾個問句盤踞在她腦子裏。

他回來了?什麽時候回來的?不是說要出差兩個月嗎?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走過寝室樓下的便利店,玻璃門外的鐵質期刊架上,最顯眼的位置擺着一沓報紙。九月的目光瞟過一眼,就再也無法移開視線。

《國內最大電商被收購,夏氏恐成最大贏家》。

醒目的粗宋标題和下面的正文幾乎占據了整個版面,報導最右側附了一張股票走勢圖。九月不懂股票,只是緊盯着“夏氏”兩個字,再也挪不動腳步。

靜雅回頭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順手将報紙拿下來。

“夏尋這下只怕是要一舉成為全國首富了。”只是看了兩行,靜雅就擡頭感嘆道:“我們這種小老百姓還在為三餐發愁,人家已經能在全球各地買別墅了,真是萬惡的資本主義……”

聽着靜雅的嘟囔聲,九月扯出一個僵硬的笑容。

她其實很想說夏尋就住在本市,想了想又怕解釋麻煩,就沒有開口,任憑她扯着自己向學校外面走去。

走進飯店的前一秒,九月不知怎的,目光突然掃過校門口的車輛。這一看,就讓她的心猛的沉了下來,腳也再邁不開步伐。

熟悉的黑色邁巴赫停在街角,在一衆車輛中顯得不怎麽起眼,九月卻一眼看見。

她有些懊惱自己驚人的眼力了。

見她停住不走,靜雅奇怪地回頭看了她一眼,問道:“怎麽了?”

九月面色如舊:“肚子突然不舒服,不想吃了。”

靜雅皺了皺眉,有些擔心:“怎麽了?是不是吃壞了?”

“沒事,只是突然沒了胃口而已。”

“那我送你回寝室吧,我也不吃了。”

“不用了。”九月有些忐忑,但還是堅持道,“我自己走回去就好,你不用管我。”

“一個人吃飯多可憐。”靜雅幽怨地看她一眼,但或許是餓了,也沒有多加言語,又叮囑了兩句便單獨走進了飯店。

九月抿了抿唇,回頭朝着邁巴赫的方向望了一眼,接着便有些忐忑地走向那輛車。

她在車門旁站立,車上的人并沒有下車,也沒有搖下車窗。九月清晰地聽見一聲脆響,副駕旁的車門被解鎖。

她頓了頓,便拉開車門上了車。

大概是因為出差太久,駕駛座上的人面色有些憔悴,下巴處冒了些青色的胡茬。不過這并不影響他的帥氣,即便是一臉倦色,他仍然有着足以讓無數女孩子捂嘴驚叫的相貌。

從九月打開車門到上車坐好,夏尋都沒有什麽表情,只是在她系好安全帶的時候有些不耐地偏了偏頭,目光卻并不是看向她。他将修長的手指屈起,指關節輕輕地敲擊着真皮方向盤。

“我應該告訴過你我會提前回來。”他開口,聲音低啞,語氣有些冷。

九月有些不适地調整了一下坐姿,輕聲辯解:“你沒有說過會提前一個月。”

這确實不是她的錯,當初夏尋明明是說要離開兩個月,而嚴格算來,從他離開到今天還不到二十九天。

他側頭瞥了她一眼,淩厲的眼神掃過她的臉,似乎不是很滿意她的反應。

“看來我提前回來你并不開心。”他的喉結上下滾了滾,攥緊了方向盤,因為用力,關節處泛起微微的白色。

她應該開心嗎?

九月在心中腹诽着,卻也沒敢說出聲。

他卻突然把手伸向後座。九月被吓了一跳,下意識地整個身子縮起來。夏尋停住動作,凝眸看了她一會,用修長的手指從後座挑起精美的包裝袋,随意地扔在九月身上。

九月還在愣神,他已經發動了車,眼睛一動不動地直視前方,薄唇輕輕吐出兩個字:“禮物。”

抱着懷裏精巧的紙袋,九月從裏面掏出來一只酒紅色的絲絨首飾盒。打開,是一條精致的項鏈。吊墜處是不知道什麽材質的晶體,被做成水滴的形狀,切面折射着光線,格外璀璨。九月覺得有些眼熟,想了半天才想起來在靜雅經常翻的一本珠寶雜志的封面上見過。

出自名匠之手,當季新品,世界限量。

“謝謝。”九月合上蓋子,将項鏈放回紙袋中,淡淡地說着。

他每次出遠門總會給自己帶些奢侈的首飾或是皮包回來,但她從來沒有戴出去過。倒不是不喜歡,實在是因為這些東西太顯眼,也并不适合她。這麽多年,他送的東西九月整整收了一個大衣櫃。

“不喜歡?”夏尋瞥見她淡淡的表情,熟練地打着方向盤轉彎,語氣如舊。

九月垂眸,捏了捏紙袋的提手,小聲的回答:“很喜歡。”

夏尋便不再說話,車內陷入一片寂靜。半晌,他突然出聲說道:“送你那麽多東西,好像從來沒見你用過。”

九月有些滞住,好一會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不習慣。”

“不習慣?”夏尋從鼻翼發出一聲冷哼,唇角挂起有些殘忍的笑意:“莊九月,都幾年了,你是不是也還沒習慣我?”

第 9 章 頁

第9頁

亞熱帶綠化行道樹的樹蔭很濃密,陽光從樹的縫隙裏篩漏,照在她軟嫩的小臉上。

梁津走出去。兩人并肩而行,中間隔着一肘寬的距離。

“姐夫,你來這裏做什麽?是不是我爸爸媽媽叫你來的?”周萱仰頭看着梁津。梁津的眼睛隐在眉骨的陰影中,她看不清他的眼神。

“小萱,我來帶你回去,跟我結婚。”

第5章 條件

什麽?姐夫要跟她結婚?周萱捂着胸口噔噔噔地後退幾步。她怎麽能跟姐夫結婚呢?姐夫這是在開玩笑吧?

“姐夫。”周萱小心翼翼地叫了一聲梁津。

梁津皺了皺眉,終究還是沒有糾正她這個稱謂上的錯誤。她還這樣小。得給她一點時間适應。

更何況,一路以來,周家和他有婚約協議的,一直都是周玉琢。周萱一時接受不了也很正常。

梁津低頭看她,等着她的下文。

“你這種腳踏兩條船的行為,要是我姐姐知道了,她會接受不了的。”周萱讷讷地說。

梁津不置可否,只是伸手,攥住了女孩的手腕。他的腕骨很涼,被他貼上,有一種敷冰塊的冷感。周萱一怔,想要抽回手,可梁津的大掌握着她手腕握得很緊,像老鷹的爪子鉗制住她,讓她掙脫不開。

“回海城。我給你請了兩個星期的假。”

兩個星期的假。她才入職一周,還在試用期,萬一園長借此把她炒了怎麽辦?周萱正想說不要請假,可擡頭看見梁津那冷峻的眉眼,就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

唉。都怪她那什麽,酒後亂.性。不論睡誰都不應該睡梁津這個大冰山的。

私人飛機的行程很快,徑直降落海城。來接應梁周二人的邁巴赫徑直朝周家別墅開去。

周萱坐在邁巴赫上,看着公路專線兩旁飛速倒退的隔音牆。她身旁坐着梁津,全程她和他都沒有再說過一句話。周萱悶悶地想,真不開心,總有種自己被梁津“押”回來的感覺。

這種不開心,在下車見到張靜的那一刻達到頂點。

張靜女士大熱天穿一身天鵝絨旗袍,頸上挂着一串珍珠項鏈,濃密秀發盤起,一看到周萱,整張臉都黑了下來。周萱這種違背她心願強行去當飼養員的行為讓她很是生氣,只是礙着梁津的面不好發作。

梁津告辭,周萱跟在張靜後頭進了周家客廳,張靜就像噼裏啪啦的炸彈一般炸開了。

“你這小姑娘,跑什麽跑?一個人人生地不熟的。跑到錦城那種山旮旯去當飼養員,爸爸媽媽有多擔心你知不知道?”

周萱習慣了張靜這種雷聲大雨點小的生氣方式,悠哉悠哉地用自己的卡哇伊水杯裝了一杯水,咕咚咕咚地喝,泰然自若地享受着她媽噼裏啪啦的數落。

周墨勳從書房裏出來。

“好了。都什麽時候了。是說這個的時候?該說說她和梁津的聯姻是正經。”周墨勳在沙發上坐下。

“就是因為說聯姻,所以要說她的工作。老周啊,你也不想想,梁家偌大的一個名門望族,梁津是老爺子欽定的繼承人,梁家難道容許他找一個在基層一線當動物飼養員的老婆?”張靜抱怨。

“爸,媽。你們不要在這裏給我拉郎配了好不好?姐夫他不是姐姐的男朋友嗎?為什麽要我嫁給姐夫?讓姐姐嫁過去不就好了?”周萱不滿地插話。

周墨勳嘆了口氣,和張靜對視一眼。他知道自己這小女兒向來是小事糊塗大事明理的性格,便打算将這一切都和盤托出。

“萱萱,我和媽媽知道,這樣逼你出嫁,是我們做父母的有愧于你。但是現在,‘勳章’就要破産了。它是父母的心血。只有你嫁過去,我們拿到梁家的融資,續上斷裂的資金鏈,才能保住‘勳章’。”

周墨勳說話說得很緩慢。

“庫裏現在積攢了幾萬臺車,都是半成品,新研發的自動駕駛系統還沒安裝上去。如果系統沒能繼續改善,在年底前安裝并交付,那這幾萬臺車,就會爛在倉庫裏,成為一堆廢銅爛鐵。爸爸就沒法給大家發出工資,就只能解雇那些辛辛苦苦把這個系統研發出來的工程師。”

周萱聽着,瞪大一雙杏仁眼。她之前只知道‘勳章’出了點問題,她以為是小問題,沒想到問題竟然這麽大,已經到了資金鏈破裂,瀕臨破産的邊緣。

“可是,”周萱猶豫了一下。“如果要梁家注資才能救‘勳章’的話,為什麽不讓姐姐早點和姐夫結婚呢?家裏一直和姐夫有婚約的也是姐姐呀。”

“這是因為,你姐姐。。。”周墨勳才開了個頭,就被張靜狠狠瞪了一眼。周墨勳見狀,把話頭吞了回去。

“你姐姐在美國談了個留學生男朋友,感情很好。她不想嫁給梁津了。”張靜說。

在兩個女兒當中,張靜一直偏愛更聰明、讀書成績也更好的大女兒。當年她生大女兒的時候生得很順利,大女兒也一直是她的貼心小棉襖,被她帶在身邊長大。

而周萱,完全就是一個意外。當時的張靜成了職場人士,即将升職部門經理的前夕,孕檢查出懷了二胎,不得不中斷當時蒸蒸日上的職場前途。生下小女兒後,張靜和周墨勳正值繁忙的創業初期,兩人無法,只好将周萱放回老家,讓周家老兩口幫帶。

一個是親手帶大的,一個是婆婆帶大的。張靜偏心就偏得有些明顯。

小貼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托啦 (>.

第 12 章 收成,界碑上的兩個字

第4章 收成,界碑上的兩個字

第一批香蕉苗于當年九月下地,這次種的是大頭蕉,存活率依舊不高。

香蕉的生長周期短,從開花到結果,夏季花上兩個月,冬季則花上四個月,收割季節可以從七月持續到次年三月。這樣算下來,一年可以種植三季香蕉。

楊建國家的地,除了租出去的一千個香蕉洞,還餘下三十多畝,他分成四片,較大的兩片種植香蕉,剩下的種包谷。兩個區域輪換種植,以保持土地肥力。

到三平壩收購香蕉的是和鴻的老板,姓梁,他前後來了三次,其餘時間都是和鴻在與村民交涉。和鴻用他的三輪車,在三平壩和南溪鎮之間幹起了貨運,給村民運香蕉苗,運化肥,有時也運人,賺了點小錢。

楊建國曾跟他說過,南溪鎮生意機會更多,他笑笑,南溪鎮上都是本地人在拉貨,他一個外地人,拉不到生意的。楊建國便不再說什麽了。

那段時間,中越邊境類似的種植生意逐漸發展起來,人們管最頂層的大老板叫“一拐”,負責在大老板和當地種植戶之間溝通的叫“二拐”,當地種植戶中的負責人,叫做“三拐”。

楊建國相當于“三拐”。梁老板給了楊建國一些資金,讓他先分給村民一些,算作是收購香蕉的訂金,以獲得村民的信任。楊建國是三平壩的隊長,村民們都信任他,得知他與大老板有聯系,更加勤勤懇懇地跟他種香蕉。

大家都想賺錢。

香蕉快成熟的時候,楊建國大致估了成熟的時間和總量,告訴和鴻,和鴻再與梁老板聯系,梁老板那邊便會找人來收。

他們收購的價格極低,一公斤一毛多。和鴻與楊建國都能從中獲得回扣,和鴻每公斤能得兩分錢,楊建國得一分錢。

第一次收購結束後,楊建國賺了點小錢,想着再攢幾年,就能給村裏修條路。這路太破了,貨車司機都不怎麽肯過來,村民只能扛着香蕉到村外的大路上等。

村裏勞動力本來便有限,女人們也得上陣扛香蕉了。後來梁老板為了安撫村民,給扛香蕉的勞力也發錢,扛一公斤給一分錢。

七月,新一波的香蕉收購開始。

楊徽又到村口等她阿媽了,身邊來來往往的,是扛香蕉的叔叔和嬢嬢。

她擡頭看看他們挑着的香蕉,覺得好重好重,他們可真了不起吶。

和墨把她拉到樹蔭下,扯衣角給她擦額上的汗。

“不是跟你說了,熱了要在樹蔭底下?”和墨語氣不太好。

和墨已經基本适應三平壩的生活,他整日和楊徽在一塊兒玩耍,有時跟王開暢打架,打完了幾個小孩又一起跑河裏捉魚。

楊徽臉被曬得有點紅,她仰頭笑:“不熱。”

和墨笑了,憨娃。

兩小孩蹲在樹蔭底下,看大人們來來往往地扛香蕉。

潔嬢嬢過來,給了他們幾個香蕉:“掉了,賣不出去。還不能吃,回去放一放。”

和墨道了聲謝謝,把香蕉揣着。他要不揣着,肯定被楊徽拿去啃了,她現在盯着香蕉的眼睛能噴出火來。

楊徽吞了吞口水,說:“哥哥,你吃過綠綠的香蕉嗎?”

和墨瞥了她一眼:“吃過,不好吃。”又補了一句:“難吃死了。”

楊徽“哦”了聲,不再念想和墨懷裏的香蕉。

第 8 章 頁

第8頁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威脅”起了作用,還是八寶和她有心靈感應,下一秒,八寶果然朝水池裏跳,然後待在水池裏一動不動了。

那塑料袋起先漂浮在水上,後來進了水,鼓起來好大一包。周萱趁機用竹竿将塑料袋一壓,八寶将後腿一擡,總算将那只塑料袋褪了出來。

周萱松了好大一口氣。她顧不上放松,眼疾手快地用竹竿挑起那只塑料袋,塑料袋連着竹竿在空中進行了三百六十度的轉體活動後,“啪唧”一聲,被甩在游客通道上。

也是幸好現在游客通道上沒什麽人。

周萱跳下牆頭,正要去撿起塑料袋,忽然發現地上有了兩個人影。其中一道人影矮矮墩墩。另一道人影,高大挺括,淵渟岳峙,肩寬腰窄,給人以極大的威壓。

她擡頭一看,還以為自己看花了眼。

眼前的人,饒是站在太陽底下,也一身寒冰。他面容冷峻,面無表情地盯着她,周萱又有那種手臂冒出雞皮疙瘩的感覺。

“姐夫。”她怯怯地叫他一聲。為什麽會在這裏遇見姐夫?還有,為什麽姐夫會和園長在一起?

梁津皺了皺眉。現在都成這樣了,她還能叫自己姐夫?這個稱呼,聽起來怪怪的。

“你就是周萱吧,馬來貘的飼養員,周一剛入職的小姑娘。”劉園長和顔悅色地對周萱道。

周萱不明所以地點點頭。“是呀園長。”

“距離下班還有一個小時。你獸舍裏的活兒都幹完了嗎?沒幹完叫同事替你做一下。你。。。家裏人來找你,你提前下班,跟你家裏人好好走走,逛逛,看看我們動物園。”劉園長說。

其實劉園長也并不知道這位梁總的真實身份。這位梁總是一個上級領導引薦過來的,那上級領導讓他們動物園好好招待,話裏話外的意思是,梁總之前給錦城的公共項目捐了好大一筆錢,說不定這次,好處能落在動物園頭上。

劉園長揣摩着,這梁總和周萱的關系怪怪的。一個男的找一個女的,又都年紀輕輕,要麽就是情侶戀人,再不濟是哥哥找妹妹,表哥找表妹。

但是周萱一開口就叫梁總“姐夫”,劉園長思緒有些飄忽。

真的是那種正經“姐夫”和“小姨子”的關系?

“好的,園長,我會好好招待姐夫的。”周萱認真地回答。她以為劉園長這是給她派工作任務呢。

劉園長又跟梁津寒暄幾句,就走人了。

“姐夫我帶你去看一下八寶吧。”周萱上前。她發現姐夫真的好高。明明她的個頭在女孩子裏不算矮了,有一米六八,可她一站到姐夫身前,這點身高完全不夠看,她只到姐夫胸前。

而且據說男人那裏是跟身高成等比例的吧?錯睡了姐夫之後,後來都好疼的。姐夫這麽高,怪不得弄得她那麽疼。

女孩不覺走神了。

梁津看着身前到他胸口的小女孩子。年紀輕輕的。也不知道她今年幾歲?十八還是十九還是二十?到底是不是能領證結婚的年紀?

她穿着豆綠的長袖工作服,捂得嚴嚴實實的,在太陽烘烤下,散發出一陣陣糞便的氣味。

對氣味十分敏感的梁津不覺皺了皺眉頭。

“有味道。”他淡淡地說。

“啊?真的有那麽重的味道嘛?”周萱說着,舉起袖子放在鼻端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然後她就被齁到了。這種味道,不就是在桑拿房裏“蒸屎”?

她沮喪地撇了撇小嘴。

“先跟我回去洗澡。”梁津說。

“好。”周萱答應了。“姐夫你打算帶我去哪裏洗?要不我直接回宿舍洗好了?宿舍離這裏最近。”

“。。。那就宿舍吧。”他處理完集團事務,當天便讓徐正階安排私人飛機行程飛過來了。徐正階順便給他開了一個集團旗下的酒店套房。他剛剛想的是讓她回酒店洗。

她現在住的宿舍是一棟四層大樓,下面兩層是男飼養員宿舍,上面兩層是女飼養員宿舍。雖說沒有規定男士不準進入女士專住的樓層,周萱還是覺得把姐夫領回自己宿舍怪怪的。

所以她把梁津先領去了動物園的貴賓招待室,讓梁津在裏頭等着,自己一溜煙跑回宿舍去了。

梁津坐在簡陋的貴賓室裏,垂眸看了眼招待端來的一次性紙杯,裏頭是錦城街邊常見的廉價茶葉。

女招待看着這位貴賓。他穿一件打底白襯衣,但是肩膀寬大上臂粗壯,将一件白襯衣撐得滿滿當當,扣子更是嚴嚴實實地扣到最上方一顆。更妙的是,他臉上有那種上位者與生俱來的、高高在上的氣息。

他額頭與鼻骨銜接處生得極妙,一張猶如刀劈斧削的臉,堪稱行走的大衛雕塑。

光是淺吸一口浸染在他周圍的空氣,都洋溢着荷爾蒙摻雜着金錢、權利的味道。

就在女招待以為他不會動那杯劣質綠茶時,不曾想他卻端起紙杯,啜飲了兩口清茶,容色不變。

有權有勢的人,只要稍稍展露一點向下兼容的氣度,在別人眼裏就如同谪仙下凡,頓時變得鮮活而有人情味。

此時此刻,女招待看梁津,就是這樣的感覺。

周萱匆匆忙忙地洗了個澡,再三确定自己身上沒有八寶獸舍裏的“蒸屎”味後,連頭發都沒來得及吹,就沖下宿舍去找梁津了。

梁津坐在椅子上,用手機回複了十幾封電子郵件後,擡頭看向窗外,就看到一個穿背帶褲的女孩子,頭發還濕漉漉的,生嫩生嫩的手臂舉得老高,朝他揮手。

小貼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托啦 (>.

第 11 章 4

第3章 4

馬秀秀自命不凡,十裏八鄉一枝花,唯獨在樣貌上輸給了潔潔。她平日裏便與潔潔不對付,這次潔潔出來阻止,火上澆油,氣得她什麽話都罵出來了。

什麽“外邊來的野女人”“不知道哪裏撿的破鞋”。

潔潔生性溫吞,雖然聽着難受,但不跟她吵。

最後是王福芳過來,把自己兒媳婦拽回去,要不依馬秀秀的性子,怕是會吵到三更半夜。

楊徽見人都走了,過去問和墨:“哥哥疼不疼?”

和墨胳膊上挨了幾下,火辣辣的疼,對着楊徽搖頭:“不疼。”

楊徽去屋裏拿毛巾給和墨:“臉上髒了,去洗。”

洗回來的時候,到處都黑了,和墨點了裏屋的蠟燭,趴在小床上不肯睡。

楊徽又過來找他,熟門熟路地爬上床。

“哥哥不睡吶?”

她問和墨,和墨不理她,盯着燭火發呆。

楊徽撓撓頭,說:“哥哥,我變個鴿子給你。”

和墨一頭霧水,只見楊徽揚起手,交疊手指宛如鴿子的一雙翅膀,在蠟燭前頭飛來飛去,牆面的投影上便真的出現了一只鴿子。

和墨見這只鴿子笨笨地飛,笑起來,露出他的酒窩。

他說:“我也會。”

和墨照着楊徽的樣子,也開始飛起鴿子。一大一小兩只鴿子,緩緩地飛在燭光暗影中。

楊建國和和鴻是第三天下午回來的,兩人在南溪鎮上問不到香蕉苗的事情,就又去了隔壁鎮,路上花了一天時間。一回來就把魚炖了,給兩個孩子吃。

楊建國買了兩套衣裳給楊徽,花花綠綠的粗布,楊徽穿上後,開心地合不攏嘴。

和鴻給和墨買了罐泡酸梨,他愛吃這個,還把新的牙刷給了他。和墨默默收下。

楊徽換上新衣裳,到和墨跟前轉:“哥哥,我穿新衣服了。”

和墨看她一眼:“看到了。”

楊徽又重複一遍:“哥哥,我穿了新衣服。”

和墨:“……”

潔潔跟楊建國說了馬秀秀的事,和鴻一聽,想帶和墨去道歉,楊建國攔了,說小孩子打架,常有的事,打完了第二天又好得不得了。馬秀秀那個人就是喜歡鬧事,兩個孩子都有錯,馬秀秀偏要把責任推到一個孩子身上,哪有這樣的道理。

和鴻教育了和墨幾句,和墨沒說什麽,心裏暗暗想,下次再有人打楊徽,他還要打回去。

晚上吃過飯,和墨把楊徽叫到屋外,給了她一把新牙刷。楊徽左看右看,想起來,這是和墨每天早上都會用的東西,讷讷地問:“給我了,哥哥吶?”

和墨說:“我有自己的,這個是你的。”

楊徽這才收下了,馬上去跟楊建國炫耀。和鴻一瞧那把牙刷,心裏明白了,看了眼屋外那小子,搖搖頭笑了。

和墨不得不接受他将要在三平壩長住的事實。楊建國把楊徽父母的屋子收拾出來給他們住,清掃一遍,把灰都擦了。這裏的房屋建了有四五年,還挺新,住着沒什麽毛病,只是不通電不通水,也沒廁所。

和墨又坐在屋門前的臺階上,看着遠山發呆。

楊徽問他:“哥哥,山那邊有什麽吶?”

和墨想了想,說:“有大城市吧。”

楊徽又說:“哥哥以後住在阿徽旁邊,阿徽很高興。”

和墨偏頭看看她,見她一臉笑容,擡手摸摸她的頭。

那是和墨第一次摸楊徽的頭。

第 7 章 頁

第7頁

女孩稚嫩的臉蛋上,一臉的迷惑和不解。還有那一聲脆生生的“姐夫。”

“找到她了嗎?”梁津啞着嗓子問。

徐正階搖頭。“還沒有找到。我和Racheal問遍了和周小姐有聯系的女士,她們均不知周小姐去了哪裏。周小姐的學校領導稱,周小姐的勞務合同并沒有走三方,是以校方也并不知情。”

“再找。去找全國各地動物園新入職的名單。”梁津沉聲吩咐。

“是。”

徐正階瞅着梁津的臉色,又道:“那晚留宿半山別墅的各家少爺小姐,我們也都一一打點過了。絕無可能讓有損周二小姐名節的傳言流出。”

梁津颔首。

“徐叔,等周二小姐回來,就啓動婚禮流程。”

第4章 尋找

晟海集團辦公樓,會議室。

早會是季度工作總結。屋外的暑氣蒸騰進來,饒是屋內開足了空調,職員們還是無精打采。在昨日的開會通知中,職員們得知,那位要求嚴苛的梁總并不出席會議,出席會議的是好說話的副總黃海。

所以大家坐得格外随意,會議桌上擺好了秘書小姐買好的星巴克拿鐵。

距離早會還有十分鐘。一位銷售端部門經理正拿着手機看得津津有味。屏幕內,一頭黑白花紋、長相醜萌、像豬又像虎的動物吸引了他的注意。

“大家好,這就是錦城動物園的珍稀動物之一,馬來貘。馬來貘,顧名思義就是馬來的國寶,它鼻子像大象、耳朵像犀牛,尾巴像牛尾,腳像老虎的腳,軀幹像熊又不是熊,所以又得名‘五不像’,我們動物園飼養的這只馬來貘名叫八寶,接下來我們有請八寶的飼養員小姐姐來介紹一下我們的八寶。”

職員看夠了長相奇特的馬來貘,正想将視頻劃走,忽然屏幕前出現了一個嫩得能掐出水的小姑娘,聲音清甜,令人想起夏日酸酸甜甜的檸檬水。

“。。。馬來貘喜歡趴在地上一動不動。它又是生活在熱帶的動物,為了不讓它肚皮着涼,所以獸舍裏常年開地暖保持27攝氏度的恒溫。。。”

小姑娘戴着口罩捂住大半張臉,但就是這種半遮半掩的狀态,得到了無數網友的尖叫。

評論一條條飄過。

“——卧槽,好米好米!光是看半張臉我就被美得不要不要的了!三分鐘內我要得到這個小姐姐的所有信息,立刻,現在,馬上!”

“——嗚嗚我現在去錦城動物園還來不來得及?我要跟小姐姐做同事啊啊啊啊!!尖叫!旋轉!!跳躍!”

“——老婆我的老婆,你快回家,為夫在家裏等你!”

職員啧啧有聲,感嘆如今真是世風日下,年輕人逮着個長得好看的女孩子就瘋狂喊老婆。就在這時,他詭異地發現,先前偶有小話的會議室,變得無比安靜,大家在位置上端坐肅穆。

他一擡頭,忽然發現梁津就在他身後。

“梁總。”職員幹巴巴地喊了一聲,吓得趕緊把手機熄屏。上班時間不準玩手機是規定,他犯了這條規定,心中暗暗叫苦,今天不是說好由黃副總來開會麽?怎麽來的是梁津這個閻王。

梁津徑直問:“你方才看的是哪個動物園?”

“錦、錦城動物園。”職員想起那一閃而過的片頭,趕緊報出來。總裁連看什麽都盤問得如此詳細,莫不是要拿他開刀,整治入夏之後逐漸變得懶散緩慢的辦公室風氣?

職員還在心驚膽戰地揣測梁總的意思,那邊梁津已經跨步坐上會議桌主講的位置,語氣平淡,波瀾不興地開始今日會議。

*

“八寶,八寶,只是一個塑料袋而已!你別怕呀。”

周萱拿着一根竹竿,站在獸舍外頭,苦惱地盯着園內正瘋狂打轉的八寶。

下午她進內場清掃八寶的糞便,将将要出外場時,聽到外場似有動物打鼻息的聲音,一突一突的,像個咻咻出氣的火車頭。定睛一看,原來八寶的腳上挂了一只塑料袋。

馬來貘生性膽小,八寶不知道這塑料袋是怎麽回事,只知道自己被一個不幹淨的東西纏住了,它一動,那塑料袋就滋啦滋啦地響,吓得它以為有什麽在跟蹤它,發了狂似的奔跑。

外場的圍牆并不高,周萱推測,不知道又是那個不文明的游客,随手将塑料袋和別的東西一同擲到了八寶的場地內。

八寶被吓得亂轉亂跳,發狂如野獸。它的身軀有一頭豬那麽大,周萱不敢近身,只好繞到場外,拿一根長長的竹竿,想将那牢牢挂在八寶腳上的塑料袋給挑掉。

八寶沿着整個場地打圈跑,周萱無法,也只好舉着竹竿來回在場地外跑。有好幾次,竹竿挑中了塑料袋,那塑料袋的質量極好,耳朵牢靠得緊,一時竟然挑不下來。

周萱無法,看到獸舍正中央的水池,來了主意。她跳上牆頭,蹲在牆頭上,那一直纏在八寶腳下要讓它跳“竹竿舞”的竹竿,轉移方向,“啪啪啪”地輕打在八寶的臀上。

“八寶,往水池跑。水池,去水池!再不去我就要更重地打你屁屁了!”

周萱無奈。拿着竹竿趕了半天,手臂舉着都酸了。傍晚時分,太陽依舊很大,直直地射在她身上,又曬又熱,熱得能從衣服上擰出汁水。

“笨八寶,竟然還能被塑料袋吓到。我讓你去水池裏,快去。”周萱佯裝生氣地說。

小貼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托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