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見意

此意鐘靈[娛樂圈] - 第 36 章 見意

第36章 見意

她之前從沒來過這兒。

第一她不喝酒, 第二她願意把所有的閑暇時間拿來練習表演。

畢竟她跟別人的基本功差得實在太多,即使是身處C班也倍感壓力——這話得悄悄說,不然也忒丢人了。

但今時不同往昔。

阮夏曦正在欣慰這丫頭終于學會享受生活了, 就見她妝面黯淡地上座,眼神游離,點了盤薯條啃得咔嚓作響。

有點借薯條消愁的意思。

但咀嚼的動作又很亢奮。

阮夏曦摸不透這是什麽路數:“你咋了?”

然後湊近了些,恨鐵不成鋼地拍拍她手背:“人人都羨慕的天王開小竈, 就給你開成這樣了?”

“天王”兩個字入耳,簡亭靈眸色更黯, 幽幽看她一眼。

阮夏曦縮縮脖子, 仍勇敢地打聽道:“哎, 姐妹, 天王給你講啥了?是不是什麽發聲啊、跳舞的竅門之類,一聽就能幫人打通任督二脈的那種?”

簡亭靈沉吟片刻, 終于想起自己今天其實還上了節收獲不菲的補習課,眼中短暫地閃過一線理性之光。

“哦,對。是有幾條我覺得你也用得上。我給你大概說一下吧,就是……”

如此這般講了半個小時。

阮夏曦翻來覆去地默念幾遍重點部分, 越琢磨越覺得巧妙,歡天喜地沖過去, 給她一個熊抱。

“啊啊啊大神不愧是大神!三言兩語比我們公司的老師嘚啵半年都管用!太太太強了!謝謝姐妹, 今天這頓我來請!”

簡亭靈怏怏地朝她比個大拇指。

“請問這杯大都會是哪位美女的?”

此時, 挑染一撮粉毛的男服務生将酒端過來。

阮夏曦迫不及待地接過去, 嘗一口便舒适地眯起眼睛:“這家的調酒師确實有點東西哎。來都來了,你不點一杯嘗嘗?”

“達咩。”簡亭靈雙手交叉比在胸前, “酒是聲帶的敵人, 我要一輩子抵制。”

“那你叫我來就是為了吃薯條?”

獨樂樂不如衆樂樂, 女酒鬼開始循循善誘:“講道理,你不是也不碰油炸食品嗎,可剛我看你也吃得挺開心。破一次戒跟破兩次有什麽區別?”

簡亭靈:“話不能這麽說。既然戒已經破到這兒了,”她在胸口比劃一下,“就不能再破到這。”

說着身形驟然一矮,直接把第二條線劃到了腳後跟。

“……行吧。”阮夏曦忽然覺得嘴裏的酒多了股奇妙的味道,甩甩頭轉移話題,“那你是受什麽刺激了,願意把戒破到這兒啊?”

為表理解,她也像模像樣地在胸口處比了比。

卻沒想到,這個問題像一塊龐然巨石,咕嚕嚕地滾過去,直接壓死了簡亭靈眼中短暫複活的理性。

“……”

她欲言又止,露出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過了半晌才支支吾吾地開了口。

“哎,我問你個事。跟、跟男人有關的。”

“男人???”

阮夏曦雙眼放射出兩道粗壯的激光:“!!!鐵樹開花了嗎我的老夥計,你不是從來都沒談過戀愛嗎!怎麽一上來就問這麽刺激的問題!”

簡亭靈恨不得戴着全是鹽粒的手套去捂她的嘴:“你可小點聲吧,咱倆現在也算有點名氣,你怎麽一點包袱都沒有?”

“好好好,我小點聲。”阮夏曦趕緊壓低聲音,鬼鬼祟祟掃視一圈,仍不忘警惕八卦兩手抓,“你這男人怎麽了?男人的什麽我都懂!你好奇啥盡管問!”

“那個……我是替我一個朋友問的啊。”

明知不會有其他人路過這裏,簡亭靈還是地謹慎地看了看周圍和身後:“你不許告訴別人。不然——”

她鼓了鼓肌肉,開了個玩笑緩解尴尬:“我的戰鬥力你可是知道的。”

阮夏曦慈祥又愛憐地看她:“小亭靈,你真純情,我小學五年級時跟同學談論男孩子,就是你現在這個樣子。”

簡亭靈無視她的嘲諷,慢吞吞地開啓正題:“就是,有個男人,晚上和我朋友一起在外面,臨告別的時候,忽然摸了摸她的頭。”

她很誠懇地問:“你覺得,這是什麽意思?”

“!!!”

阮夏曦又不冷靜了,瘋狂地拍幾下桌子,震得那淺粉酒液都漾起波瀾。

“我就說柯天王那麽忙,一個小時的補習也不可能補到這麽晚,原來你還跟別人!約!會!去!了!你這一天過得也太豐富多彩了吧!”

“跟我有什麽關系?”簡亭靈睜眼睛說瞎話,“是我朋友,好幾天前的事了。”

阮夏曦乜她一眼,激動的浪潮漸漸褪去,一絲失望湧上來:“你說要問男人的事,我還以為是什麽刺激問題——結果居然這麽純情,好沒意思。”

簡亭靈一臉無邪:“你對我,的朋友,是不是有什麽誤解?”

“親愛的,我對你完全沒有誤解。”阮夏曦笑眯眯地抿一口酒,“這個男人什麽意思還用我說?肯定對你有意思呗!”

簡亭靈微微瞪大了雙眼。

這個答案和她的期待八九不離十,但她還是不太敢相信,弱弱追問道:“那如果,這兩人之前其實有些誤會,還鬧得挺不愉快……”

她越說越恨自己做過的那些傻事,聲音漸低:“那這個摸頭,會不會就不是表示好感,只是想表達原諒之類的意思?”

也許自己那不着調的威脅,才是他帶錯演講稿的真正理由。

所以他才模棱兩可地扔了句類似于“你心裏還沒數麽”的話,讓她自己體會。

簡亭靈很心虛。

“?”

阮夏曦忽然明白她長着這麽一張臉,是怎麽單到現在的。

她恨鐵不成鋼地戳兩下這朵牡丹的肩膀:“你是吃薯條吃醉了嗎?他只要不是個海王渣男,就肯定是喜歡你啊。直男哪有那麽多彎彎繞繞。”

“肯定喜歡我,我朋友嗎?”簡亭靈心亂如麻,“可那個男的特別完美,家世巨好,自己的社會地位也特別高,而且帥得慘絕人寰。”

她不敢把話說得太明白,免得被阮夏曦猜到對方身份。

“相比之下,我朋友就很普通……家境一般,沒女人味,連個穩定工作都沒有,還經常被人說,滿腦子都是一些不切實際的東西。”

不切實際——這話她聽過太多遍。“又不是正規科班出身,小心餓死在你的樂器堆上。”

至于“沒女人味”就更別提了,每個惱羞成怒的追求者都這麽說過。

簡亭靈一貫把這些話當耳旁風,此刻卻焦躁起來,原本在數盤子裏的薯條玩,結果“啪”的一聲,直接彈斷了兩三根。

她還戴着吃薯條的透明手套,沾滿了鹽粒和黑胡椒粉。

結果就是這樣一雙手,忽然被阮夏曦毫不嫌棄地握住了。

她正視着簡亭靈,直直望進她眼睛裏去。

然後認真地搖了搖頭。

“你不要這麽說你……朋友,”

她也跟着改了口。

“我覺得,她真的是個特別好的人。女人味?那是什麽東西,不是所有男人都只喜歡那種風格的。”

簡亭靈感受着她握過冰杯仍暖融融的指尖,心裏也跟着溫熱起來。

這番話如和風細雨,令她心裏那個被“溫柔靈動”劃出的口子愈合了不少。

想到自己剛剛還企圖吓唬夏曦,簡亭靈咬牙下定決心,一定要把自己這個臭毛病改了。

“真的嗎?”她輕聲問。

“當然。”阮夏曦深深點頭,“所以,你一定要告訴你朋友,讓她堅信她完全值得被喜歡,千萬不要委屈自己。”

簡亭靈咬咬唇。

她從小就不是個耳根軟的人,我行我素慣了,很難被說服。

可唯獨阮夏曦這番話,她一下就全聽了進去。

原來,她以前不過是,沒有太想實現的願望。

蓬勃的勇氣在心裏冒出嫩芽,簡亭靈緊繃的唇角也放松下來,緩緩揚起弧度:“那,就只剩一個問題了,就是家境和社會地位的差距……”

她抓了個涼透的雞塊吃:“不過我覺得,只要兩個人彼此真心在乎,這些事兒都可以克服。”

忽然,不遠處的卡座裏,傳來一聲痛哭流涕的哀嚎。

“嗚哇——我要給欣欣打電話,你們都別攔着我!”

是個喝醉酒的男人,剛中氣十足地吼完,就一把掙開了幾個想按住他的朋友,頓時引起一波小騷亂。

簡亭靈下意識把同坐一邊的阮夏曦護在身後,給她戴好口罩,這才警惕地看過去。

好在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桌上,沒人留意到她們。

男人醉得坐都坐不穩,聲音倒大得很,音調七拐八拐,像個破風箱:“她明明說過,不在乎我有錢沒錢的。反正她爸有能耐,一定能支持我們組建家庭……”

“唉,一時上頭的話也能信?”旁邊朋友給他順毛,“人家那種白富美,從一開始就不是咱們能想的。”

阮夏曦越聽越不對,緊緊抿起唇,悄悄看一眼簡亭靈。

她們跟那桌挨得很近,她坐靠裏都能聽清楚的話,簡亭靈肯定全聽見了。

桌上擺着假花和香薰蠟燭,淺淡的玫瑰香逸散在空氣裏。

簡亭靈沒什麽表情。

她扯扯簡亭靈衣袖,笑道:“別聽醉鬼發酒瘋啦,你看這個蠟燭是不是很漂亮?”

簡亭靈轉過頭,默默注視着那團小小的火光。

男人的哭嚎聲還在繼續。

“我能怎麽辦?她吃慣了幾千塊錢的飯,穿慣了幾萬塊錢的裙子,我別說幫她付,就是A都A不起。”

“早知道會這樣,不如當初離得遠遠的,至少還能當個朋友,我也不至于在她面前丢那麽多人。現在她把我拉黑了,我再也見不到她了,嗚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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