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賀予時盯着她的背影看了許久,直到大門緊閉後,才不着痕跡地皺了下眉,轉身離開。
這個點葉清一般已經睡下,周毅明沒去打擾她,就站在陽臺外抽煙等賀予時,在他關門進來後,滅了煙蒂,上前調侃,“老賀,真是豔福不淺啊,随便來個鄰居就這麽漂亮,我猜她一定是做酒店大堂經理或者空姐之類的職業。”
服務行業裏的姑娘因為言行舉止和禮儀的訓練,總比別人多了份不一樣的氣質。
翻着文件的男人絲毫沒有想要理睬他的意思,聚精會神的低着頭幹着正經事,不過聽到“空姐”兩個字,還是停了幾秒。
周毅明看女人的眼光還是一如既往的精準。
“行了。”他從沙發上站起來,“你先回去吧,明天我去找他們談。”
人點點頭,想要走,卻突然一刺溜跑回來,“我給你找個秘書怎麽樣?你說你公司一天天的擴大,就幾個糙男人哪夠啊,還得找個細心的女人。”
本是一句玩笑話,卻讓賀予時上了心。
他大學畢業之後,和幾個院裏的師兄合夥開了這家公司,一開始實屬憑技術賺錢,到現在公司慢慢擴大,确實是到了要招人的時候了。
“你看着辦啊。”
對這個話題似乎沒什麽興趣,說完他就拿着文件去了書房,在裏面一忙就是一個多小時,出來後,往自己房間去,卻突然在途中想起了許弈茴之前說的話。
無奈地揉了揉眼角,還是如往常般打開了門。
房間裏的陳設沒有任何改變,棕灰色的櫥櫃,床外加只放着飛機模型的桌子,簡單到不能再簡單了,和普通單身男人的卧室沒有任何區別。
只是今天有些不同,空氣中似有似無地漂浮着一股女人的香氣,清清淡淡,卻能萦繞在人心頭,久久不見消散。
他立刻想起了那個女人剛才在門口和他說的話:這味香叫午夜精靈,聞多了可能夜裏會睡不着。
至于怎麽個睡不着法,不用明說,也知道是什麽意思。
賀予時自然不會相信她的鬼話,可滿屋子裏香水的味道,也着實是擾人清靜……
*
京航裏有個空姐群,裏面從來沒有人說話,只有偶爾提及一些工作上的事情以及福利和假期時,才會有人踴躍發言,這并不是因為大家沒話說,而是能說,能八卦的早在自己私密的小圈子裏說完了。
有女人的地方不一定有八卦,有女人集結的地方那就必定各種爆料滿天飛了,這不,許弈茴還坐在家裏看電視,彭意就給她發來了一連串截圖,其中全是指控她被某中年男人包養的事。
關鍵是口說無憑,還有證據。
不知是誰,當場拍下來的照片,鏡頭裏她和某個大腹便便的男人拉拉扯扯,男人似乎要給她什麽,卻被許弈茴拒絕了。
正直芳華,俏美靓麗的小姑娘,和看起來就很有錢的男人,不免讓人腦補一場大戲,也難怪公司裏總流傳她各種各樣的緋聞。
彭意問【這男的誰啊?】
許弈茴盯着那張照片看了幾眼,咬了口鮮嫩多汁的水蜜桃,擦擦手,才給她回過去【你哪兒來的這東西?看着不像第一手啊】
【哦,這是我潛伏在一個塑料姐妹團裏的好朋友發給我的,這你別管,你先告訴我這男人是誰?】
得,這還搞上游/擊/戰了
【這我媽前男友】
【我靠,你媽這麽時髦?還有前男友】
許弈茴對着屏幕翻了個白眼,并不在乎将這些醜事告訴她。
原來這男人是她在上初中時,包養他媽的一個有錢人,除了婚內出軌這一點,其他都很好,待她也不錯,一直将她供到了快上大學,不過後來被他老婆發現,因此也就跟許弈茴媽斷了聯系,前陣子她沒飛,到公司開會的時候突然遇見了,還跟當年似的,要給她塞錢,真是便宜爹當慣了。
許弈茴自然不可能要,拉拉扯扯間被孟凱岑看見了,也就有了後來的那一幕。
這其實不算什麽大事,不過從小受足了風言風語的困擾,總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卻沒預料自己的忍讓倒成了別人拿捏她的把柄。
彭意也是第一次聽她說自己家裏的事情,難免吃了一驚,心情平靜後第一件想到的還是如何轉移話題,“那你準備怎麽解決?”
“有什麽好解決的,嘴長在別人身上,他們喜歡說就讓她們說去喽,我反倒挺樂意成為焦點的。”
不知道是真沒心還是假灑脫。
挂了電話,她就将面前沒吃完的水果放進了冰箱,準備刷牙,睡覺。
睡到半夜,竟然打起了響雷,而後就一直在或夢或醒間翻身到天亮,頂着兩個黑眼圈起了個大早。
昨天晚上,她和舅舅約好了要去他家吃飯,正好把上一次買的絲巾送給舅媽,怕他們等急了,一刻也不敢耽誤,連妝容都化得囫囵吞棗。
急急忙忙跑出去,碰巧撞上了要出門買菜的葉清阿姨。
“小茴,你要出門?”
她将腳後跟踩進高跟鞋裏,搭上門,理了理衣服,“對,去舅舅家,舅舅喊我今天去他家吃飯。”
葉清不是個喜歡問話的人,因此也不知道他還有個舅舅在S市,有些詫異,看她急忙往下奔,想起今天是周一,此刻正是上班的高峰,地鐵和出租還指不定怎麽擠,倒不如讓家裏那個空閑的送送。
有了想法就立馬付諸行動,在許弈茴已經垮了幾個臺階時,她叫住了人,“小茴,你等等,我讓予時送你回去,反正他在家閑着也沒事。”
許弈茴有些奇怪,難道他都不用上班嗎?可覺得如果這樣問葉阿姨,又顯得太過突兀,就沒問出口,只客氣地拒絕了一番。
葉清是真熱心,說什麽都不同意,硬是把自己兒子拉了出來,最後許弈茴還是坐上了賀予時的車。
剛開始,兩人都沒說話,車廂裏,有些拘謹,連着平日裏話痨的許弈茴都坐得直直的,她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身旁的人有種強大的氣場,将她包裹在一個固定的窄小空間裏,喘一口氣都要小心考慮幾分,還有多少氧氣可供她維持生命。
這種情況維持到滕昭打來電話,才好了許多。
“許弈茴,你們是不是放假啊?”
“對,就八天。”她懶懶地說,将臉部對準了右手邊的窗戶,有些不想讓賀予時聽見。
“那出來玩吧!”滕昭提議,“我都好久沒看見你這性感的小馬蹄在舞池裏晃蕩的樣子了,可想得緊呢。”
不知道是真激動,覺得許弈茴舞姿過人,還是有意為之,她說“小馬蹄”的時候,故意放大了聲音,讓駕駛位上的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咳咳……沒時間,我要在家陪我妹妹玩。”
“你拉倒吧。”滕昭啐她一口,“就你還能在家呆得住?行了行了,甭給我裝清純了,明天晚上我去找你。”
也不待她答應,就挂了電話。
握着手機的許弈茴,側臉看了賀予時一眼,沒什麽反應,也就繼續低下了頭玩小游戲。
她今天出來匆忙,頭發都沒來得及梳,就用手撥了撥,然後編成辮子垂在了腦後,用皮筋大概地紮了一下。
像她這種頭發多的,基本是兩道嫌松,三道又太緊了,辮子在後面磨磨蹭蹭,竟讓皮筋掉進了車座椅裏。
一頭烏青的秀發披散開來,因為發量多貼在身後刺刺的,有些難受,許弈茴彎身去撿皮筋,即使已經用手固定着了下方,還是有幾根碰到了賀予時正在挂檔的手。
昨天的香氣,加上淡淡的洗發水味,整個前車都被充斥着女人的味道。
但這些都還好,最讓賀予時覺得不舒服的,是那輕得跟棉花似的幾根頭發佛過手背,癢得難受。
他沉眼低下頭,卻看,許弈茴彎腰趴在那裏。一身緊身的包臀裙将那兩瓣小/屁/股包得緊緊的,群尾也已及大/腿/跟/處,再往上一點就能看見無限令人遐想的地方。
“坐好了!”賀予時厲聲喊道。
人在不經意間最禁不住吓,就連膽大兒的許弈茴也不例外,她拿着皮筋的手一頓,身體細微的顫抖了一下,緩了幾秒,才知發生了什麽,直起腰,背地裏對着某人瞪了一眼,繼續紮頭發,玩游戲。
一個小時過後,到了許弈茴舅舅家。
同樣作為S市的老房子,這邊比起明禦灣又差了一大截,裝貨的面包車停在路口堵起了進出的路,讓原本就狹窄的道口更不好進去了,賀予時只能停在了外面,輕聲對旁邊的人說,“只能到這兒了。”
許弈茴點點頭,沒急着下去,靜靜等着他忙完了,擡頭之際,突然一下将整張臉湊到他面前。
五官被放大,鼻尖似是要貼在一起,男人灼熱的氣息呼在她的皮膚上,軟到了心裏,她還是一臉淡定,帶着幾分狡黠的笑意問,“為什麽要送我過來啊?葉阿姨說什麽你都聽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