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怎麽,你認識?”周毅明晃了晃他的酒杯,不甚在意地看過去一眼。
圈子就這麽大,認識的人多了,難免會撞上幾個,所以他也沒覺得奇怪,畢竟隐約記得秦州父母也是絮城人。
“沒,就是長得特別像我弟高中的一同學,你知道的,醜的人都醜得千奇百怪,漂亮的又大多數都漂亮成一個樣。”
秦州又細看了照片幾眼,照片裏的女人,眉眼長開了,原本就尖尖的下巴更加細瘦,顯得溫婉可人,雖然有些變了樣,可他敢發誓他絕對沒有認錯,這就是那個被她母親打了兩巴掌,又回了過去,還說尊敬她母親是長輩,只回一個的小姑娘。
這世界還真是兜兜轉轉又回到了原地。
周毅明來了興趣,整個慵懶的身體往上坐了坐,問他道,“你這什麽小學妹,介紹給我認識認識?”
秦州早就知道他問這個問題鐵定沒打什麽好主意,于是嘲他,“你先把爛攤子解決了吧,別吃着碗裏的看着鍋裏的,連嘴巴都忘記了擦。”
他點着了一根煙,抽了一口,沒再繼續說話,關于許弈茴所有的八卦都吞咽到了肚子裏。
這種事情不适合外人插手,他雖然混,但是這點道理還是懂的。
許弈茴的處分下來了,在經歷過多次被找談話之後,除了扣錢扣分,停飛3個月國際線之外,她還要暫時停職寫檢讨。
雖然她的問題是事出有因,可公司有公司的規章制度,不能因為你個人的原因,而壞了規矩,所以必須執行。
而作為本人的她自然不能有任何異議。
這日的午後,她坐在自己卧室的電腦前寫檢讨,一個字沒打出來,彭意的電話倒是接到了不少,她在這個時候打來,無非是告訴她一些關于公司裏同事的小道傳聞。
頭一條就是孟凱岑的。
孟凱岑苦追她無果,“喜歡”上了一個剛進公司的小空姐,據說那空姐家條件還不錯,就是小姑娘脾氣不好,得知自己男友在和她在一起前追過同公司裏的一個同事,氣得把所有的怒火都撒到了許弈茴的身上。
莫名躺槍,許弈茴倒也沒覺得有多委屈,因為她所有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了彭意身上。
這女人最近有些奇怪,往日不飛的時候她一天最多能打10多個電話來,大到公司的網站裏又發布了什麽重大消息,小道看中一雙喜歡的高跟鞋都要和她講一講。
記得有一次,不知她去了什麽樹木比較多的地方玩,一只蟲子爬到了腳上,也大驚小怪的給她打來了一個電話。
最近倒是電話少了很多。
許弈茴擰眉,絞盡腦汁地想着這其中的緣由,可怎麽想也想不出來。
彭意和滕昭不同。
滕昭這人大大咧咧,一根直腸通到底,心裏想什麽就說什麽,沒有任何外在的東西和情感能傷的了她,說白了就是沒心沒肺,而彭意表面看似成熟,其實有時候在感情上脆弱而敏感,根本不會把自己軟弱的一面顯示給他人。
就是許弈茴這樣的好友也不可能,所以她有些擔心她。
盯着空白的電腦屏幕發了一會兒呆,許弈茴的手機又響了,她回過神來,拿到手裏看了看,看見上面的名字,嘆了一口氣想到,自己的事情都沒解決好,她還擔心這些有的沒的?
正猶豫着接不接,屋外想起了一陣敲門聲,結合着此刻正在吵鬧不停的鈴聲,她不用猜,也知道是誰。
果然,走過去一看,正是江渠。
自從醫院事件發生後他們就沒再見面,一來是她真的忙,二來也覺得尴尬。
那天江渠看她吐後,整個人眼睛都瞪大了,難以相信,不說他們會不會成為男女朋友,但總歸是上學時玩得還不錯的異性朋友。
親了一下嘴唇,都有讓她有要吐的反應,江渠覺得許弈茴有些矯情,更覺得沒面子,所以一直都沒再找過她。
直到前幾天和滕昭在一起玩,被她破口大罵時,才驚覺,這件事情從始自終都是自己做錯了。
人姑娘被偷親了一口,還不能有一些反應?
說不定她那麽激動,還興許是因為那是初吻呢?
他不是不知道許弈茴上大學時沒交過任何男朋友。
這樣一想,頓時雨過天晴,他拾掇拾掇自己,就跟滕昭要了地址,誰也沒打招呼就這麽過來了。
許弈茴看着他手裏捧着的快和她人一樣高的懷抱花束,揉了揉額頭,說道,“你幹什麽啊,我家沒地方給你放這東西。”
“送你的!”
“我不要。”立馬像有什麽傳染病一樣推了出去。
江渠有些失落,剛低下頭,那邊突然筆鋒一轉,來了句,“如果你想道歉的話,帶我出去玩玩也不是不行。”
她在家裏呆得太悶了,檢讨書都快把她頭給撐大了,卻硬是想不起來第一個字該怎麽寫,如果這時候出去兜兜風估計會好許多。
他們上大學那會,許弈茴和江渠的關系還算不錯,經常一起出去玩,那時候江渠就喜歡帶他們去山腳底下騎車,只不過現時不同往日了,她得打好預防針,“我跟你說好了啊,那天滕昭跟你說的都是真的,我有喜歡的人了,所以咱倆只能做朋友,要你覺得沒必要的話,我們就不見面了。”
那會兒江渠也喜歡把對她有好感這句話挂在嘴邊,可他有更喜歡的東西,所以總是說了玩玩又不見了,不像現在她确實感覺到他眼睛裏的感情是真的。
江渠一愣,反應過來之後,抽出右手比了個OK的姿勢,“行,沒問題。”
他們本來就是朋友,以朋友身份終結也沒什麽不妥。
江渠帶她去了鹿山的腳下兜了一圈,車速開得比較慢,不過已經是深秋了,格外的涼,吹在外露的大腿上,凍得人瑟瑟發抖。
許弈茴拍了拍他的肩,讓他在一邊停下,等車子完全停穩後,從車後座跨了下來,拿下頭盔,跺了跺自己的腳,說道,“太冷了,不玩了不玩了,等會兒送我回去。”
江渠覺得好笑,他可是記得許弈茴和滕昭那兩人大冬天連棉襖都不穿的事跡的,“就這麽冷嗎?待會有車隊過來,你不看看?”
說到這兒,她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點點頭,還是決定能忍則忍,湊熱鬧最重要。
車隊還沒來,寬大的馬路旁就只站着他們兩個人,閑來沒事,江渠蹲在樹底下抽煙,抽了一小會,回頭看許弈茴,問,“你什麽時候認識的男人,怎麽現在才聽說。”
他難得這麽正經,讓氣氛都跟着沉澱了下來,和着晚秋的涼風,帶着些許冷意。
許弈茴不知道該從哪兒說起,便低着頭玩地上的小石子,淡淡地說,“十四五歲吧。”
“卧槽,你真的啊,這麽小就……”
“怎麽?”許弈茴擡頭看他,反駁道,“難道你十四五歲的時候沒看過小黃片?不肖想女人的身體?”
她可是記得在自己什麽都不懂的年紀裏,就已經有班裏男生把某某女生的叫喘聲比做做/愛的聲音,還因此嘲笑了人家好多天。
江渠臉上陣陣紅,雖說這是一個男人成長的必經之路,但就被這麽連一層遮羞布都沒有的剝開來,還是有些不好意思。
“你個女人能不能臉皮薄一些,別總把話都說死了,讓人都不好開口。”
許弈茴想告訴他,那是你沒理,正準備脫口,不遠處傳來了車油門的聲音。
有人過來了。
陸陸續續之後,又跟來了好一大批。
車子在離他們大概有五十米左右的地方停下,江渠從臺子上站起來,踩了煙頭,走上了前,和為首的那個男人打了聲招呼。
那人點點頭,朝着許弈茴的方向看看,笑着問,“女朋友嗎?”
“不是。”江渠否定。
不相信,“你就吹吧。”
不過也沒再執着這個話題,對着許弈茴笑着點點頭,又繼續轉開和江渠說,“前幾天來了個新朋友,介紹給你認識認識?”
江渠當然說,“好啊,在哪兒呢?”
“後面呢。”
衆人都跟着回頭,只見一輛黑色的機車上坐着一個高大的男人,帶着頭盔,看不清面部,等他緩緩地把車子停在路邊,朝着前方走來時,大家才發現是個極帥的男人。
這種帥和精致不同,五官看似平平,卻勝在氣質之上。
面前的男人身型修長,白皙又清隽,如果沒有身着黑色夾克服,大家還以為是坐在實驗室裏的白面書生,但就是這種沖突的帥,讓他更在衆人之中脫穎而出。
許弈茴僵住了。
秦川
怎麽會是他。
對面的人明顯也注意到了她,輕輕一笑,右耳的一顆耳釘在夜晚的黑幕之下反射着光,輕輕一亮。
完全變了,氣質完全變了。
跟高中那會兒比,除了外貌之外,全都變了。
許弈茴認識秦川的時候,她正好讀高二,絮城中學是市裏數一數二的中學,每年都會從各個縣區招來成績特別好的學生,許弈茴便是這其中之一。
她文科好,可是數學一直不行,上初中那會兒知識簡單還看不出差距,等上了高中一加大難度,薄弱點立馬就顯現了出來。
只是即使這樣,她還是選擇了理科,被分進了重點班。
她和秦州就是這時候同班的。
一開始兩個人并不認識,也沒說過一句話。
一個是因為幾句謠言在學校裏有些名聲不好的漂亮女學生,一個是家境和成績都遙遙領先于衆人的天子驕子。
之前他們并沒有什麽聯系,直至一次玩笑才讓他們有了交集。
那次正好是考試過後,學校給放了一個晚上的假期,不用上晚自習,幾個男生就約着一起出去玩,叫上了秦川。
他這人不怎麽說話,但人緣還不錯,為人溫穩謙和,大家都願意和他玩。
半大的男生集中在一起,又是這種正值青春,熱血沸騰的年紀,讨論的話題自然離開不了女生。
酒喝到一半,大家便開始讨論班上的女生哪個長得漂亮。
有人說班長的,有人說文娛課代表的,就是沒有人說許弈茴,不是因為她長得醜,而是因為許弈茴的漂亮不是那種正正經經的漂亮,她清麗的小臉蛋上總帶着些勾人,如果說她漂亮,不就等于不打自招說自己喜歡放蕩那種類型的嘛。
大家都不敢。
可輪到秦川的時候,他想都沒想就說了許弈茴的名字。
其實當時他和許弈茴并不熟悉,也不知道男生背地裏對她的評價,只知道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他把班裏的女生都回憶了一遍,按照自己的審美确實是這個。
一次考後無聊的聚會,原以為吃完了,喝完了,就沒有什麽了,哪知道當天的話不知被誰傳了出去,等幾天之後,班上竟然開始流傳說秦川喜歡許弈茴。
那可是班上成績和顏值都無比能打的校草級人物,女生私底下都紛紛嫉妒,可她們矜持,不會表達出來。
但男生就不同了,他們是天生起哄者,碰見一丁點敏感的事物就開始虛張聲勢,于是只要同時出現許弈茴和秦川的地方,他們就開始拍桌子,吹口哨,好不熱鬧。
這對冷血的許弈茴來說沒什麽,對秦川,則久而久之開始産生了影響。
他開始發現這個女孩是真漂亮,漂亮的大眼睛從來不帶笑,卻絲毫影響不了她勾人的美感,一雙又直又長的腿都不用露出來,在肥大的校服褲裏晃動幾下,就能讓人一整晚做夢都是她。
秦川想接近她,卻注意到她沒什麽朋友,就連對她的舍友都是冷冷淡淡的,唯獨對學習特別上心,讓他有種感覺。
—就是如果她不好好學習,考得不好就會失去什麽。
發現了這一點,他開始用輔導功課的理由接近她,一開始許弈茴還排斥,但等嘗到甜頭後,慢慢地就沒了反駁的力度。
她告訴秦川她對男女感情沒興趣,秦川沒聽懂,以為她的意思是說暫時不會在高中談戀愛,只一個勁兒的說沒關系,然後他就越陷越深。
到高三的時候許弈茴的成績越來越好,而他竟然只能維持在一本上下,這就是為什麽秦母會打她那一巴掌的原因。
許弈茴從回憶裏走出來,秦川已經來到了她的面前,眼角含笑地說了句,“好久不見。”
她笑笑,一低頭,看見被他卷起的袖子處露出一小截精瘦的手臂,上面刻着花花綠綠,都是些看不懂的東西,卻布滿了整個肌理,那就是衆人常說的花臂。
“你畢業了嗎?”
許弈茴沒有敘舊,直接上主題,他記得當時高中結束的那個六月,聽說他考得不好,家裏人要送他去國外上學,他不肯,最後去沒去成,她也不知道。
似乎不想多談,秦川說了句“沒”,就草草了事,開始和江渠聊天,江渠得知他們之前的關系,整個人都驚呆了,在兩個人臉上來回逡巡,發現沒什麽恩怨糾葛,才開完笑的說道,“許弈茴,你竟然早戀!”
晚上結束的時候,是秦川送許弈茴回家的,他把車子開到了小區的樓底下,在接過後面人遞來的頭盔時,問,“你怎麽住這裏?”
他知道許弈茴家條件不好,這種小區雖然算不上高檔,但價格鐵定不菲,并且照着外面的規模來看,最少三室一廳,價格就更不可能便宜了。
許弈茴輕聲回,“同學的房子,和她合租的。”
只簡單的說了幾句,她便道了聲謝謝要離開,沒想到臨走前卻被拉住了手,回頭,秦川架好了車,問她,“能不能加個微信,以後方便聯系?”
下意識地想說不,可話到了嘴邊又咽了下去,停頓了半秒,最終還是拿出了手機。
加了他之後,等人走了,她便轉身準備上樓,腳剛邁出一步,眼睛随意的一瞥,就發現自家對面的陽臺上燈是亮着的。
葉阿姨暫時還留在醫院裏檢查身體,這時候如果房間有人那一定是……
許弈茴加快了步伐,跑到三樓,敲了門,沒過多久,就聽見“啪嗒”一聲解鎖的聲音。
她朝着房子裏張望了一下,客廳連着陽臺的那扇玻璃門還開着,說明剛才他從那裏剛過來。
不由地會心一笑,跟着賀予時要進去,他突然回頭,堵着了進去的路口,沉聲問她,“檢讨寫好了嗎?”
檢讨書?
他怎麽知道的?
“沒有啊。”許弈茴理所當然地搖了搖頭。
“那你還不快去寫?”
賀予時回身冷眼看了她一下,繼續要往裏面走,沒再管顧後面站着的人。
今天的房間有些安靜,沒了葉阿姨熱情的招呼聲,也沒了平時在這點煮飯燒水的聲音,靜靜悠悠的,讓人有些浮想聯翩。
許弈茴沒真如他所說的那樣回去寫檢讨書,而是靜悄悄地跟了進去,然後站在玄關處的地毯上脫鞋,扶着旁邊的鞋櫃,急于去扯鞋子的後跟,一不注意,身體趔趄了一下,要倒下去。
伴随着身體的傾斜,她反射性的叫了出來。
聽到動靜的賀予時感覺不對,回頭,沒想到剛轉身,就看見某人向他撲倒了過來,沒有任何意外,兩人齊齊倒在了地上。
因為有人壓着,許弈茴并不覺得痛,她慢慢地張開眼睛,把撐在賀予時胸膛的手放下,兩條腿跟着動了一下。
可這一動感覺不對勁了,似乎碰到了什麽敏感的部位,軟軟地,還有些熱。就抵在她的兩腿之間。
身下的某人也感覺到了,呼吸變得不穩,開始要推開她。
靈機一動,許弈茴反倒先一步往上面移動些,在他推開之前,環住了他的脖子,正要吻下去,後面的門突然一下被打開,有人進來了……
不是葉阿姨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