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千均掀起染梅的裙擺,正要扯下她的亵褲時,門板自外被一腳踹開。
齊千洋懶懶擡眼,笑意凝在唇角。
“你誰呀?”齊千均一把推開染梅,惱怒擡眼,不滿興致被打斷。
慕君澤長睫低垂,目光定在染梅腫起的頰面,淚痕斑斑,唇角溢血,還有,裸露的酥胸……心,在胸口狠狠地緊縮着,血液幾乎是逆行,教他幾乎站不住腳,沖撞出他有生以來最強烈的殺意。
他要殺了他!
但不是現在,他必須冷靜,不能因為一時沖動而讓整個慕家陪葬,他必須冷靜,有法子的,他可以的,只要他冷靜。
“草民慕君澤見過十一皇子,不知十一皇子能将草民的丫鬟還給草民嗎?”他雙手緊握成拳,才能讓嗓音平穩。
齊千均面色不善地道:“本皇子正在興頭上,你半個時辰後再過來跟本皇子要人。”
半個時辰,好讓他徹底地糟蹋染梅?他辦不到!
面對隔山觀虎鬥的齊千洋,慕君澤勉強自己揚起笑意道:“十一皇子,草民的丫鬟不過是中平之姿,但是草民的紅粉知己可是豔冠京城,無人能出其右的豔兒。”他深吸口氣,低聲喊着,“豔兒,還不過來伺候。”
門後,閃出一抹絕豔身形,只見豔兒髻上綴滿金步搖,蓮步款移入室,跪在齊千均面前,微擡頭,盛妝描繪的勾魂眼,似嗔還羞地睨了齊千均一眼。
“好好,這個好。”齊千均一把将豔兒拉起,豔兒也順勢偎進他懷裏。
慕君澤踏進門內,脫下外袍蓋在染梅身上,一把将她抱起,才驚覺她渾身燙得可怕,瞧她朦胧帶淚的目光,不用細想也知道她被下藥。
混賬東西,打了他的女人,還下藥欲逞獸欲!
“豔兒!”他突吼道。
豔兒望向他,等着他發話。
“好生伺候!”撂下這句話,他抱起染梅頭也不回地走了。
豔兒笑眯勾魂大眼。既然四爺都這麽說了,他當然要好好招待!
暗處,一雙偷窺的眸在确認那胸口上的剌青後,立刻閃身躲進黑暗之中。
門外,向臨春一見他抱着染梅出來,立刻迎上前去。“四爺。”
“去打盆水,再去地窖拿冰過來。”
“是。”
慕君澤抱着染梅走回主屋,感覺她不斷地瑟縮,在他懷裏無力掙紮,氣若游絲地求饒着,“不要……放過我……”
她慌張駭懼的模樣像是一雙無形的手,狠狠地掐住他的心。
他的染梅可是會在他面前摔筆拂袖而去,盡管暫為丫鬟,卻依舊是千金風範,何時有所畏懼,可如今,一場茶會,竟将她變成驚弓之鳥。
慕君澤抱着染梅坐在錦榻上,從懷裏取出紙袋,裏頭有許多小紙包,他打開一包混在桌上茶水中,動手喂她。
然,茶杯才剛沾上她的唇,低喊不要的她揮舞着手,險些打翻茶水。
慕君澤眸色微黯,将茶水含至口中,再吻上她的唇,不容她抗拒地渡進她的嘴裏,直到喂盡摻有解藥的茶水。
“嗚嗚……”她低泣着,不住地抹着嘴。
“別哭,是我,染梅。”他将她緊擁入懷裏,安撫她也安撫自己。
要是不抱緊她,他怕自己會發狂地沖回绮麗齋……他知道齊千洋正等着他出手,好讓他可以安下罪名在他頭上。他不在乎自己會落得什麽下場,可是他的家人……
早該想到的,齊千洋會和周二少前來,分明是早有計劃,為何他沒想這麽多,他竟讓所愛的人遭受這種傷害,此刻卻只能抱着她安撫,他……
“四爺?”
懷裏的人兒啞聲喚着,教他喜出望外地擡眼。“染梅?”
“四爺……”她淚眼婆娑地緊抓住他。“對不起,我動手打了十一皇子……會不會連累四爺……對不起……”
慕君澤直睇着她,一股酸意自鼻間沖上,大手輕柔地撫着她紅腫的頰,不舍地拂去那唇角的血漬。“不會的,就算你踹他兩腳也不成問題。”
這傻瓜,在危急之時還惦記着他,怕連累他,他的心狠狠悸動着,憐惜、心疼,全都混雜在一塊,揉合成一份愛。
“真的?”
“真的真的,我待會會再補上兩腳。”等豔兒好生伺候過,就輪到他好好地照料他們。
“我……我、我……”她直睇着他,眸色逐漸清明,一臉難以啓齒。
慕君澤像是知曉她要問什麽,在她耳畔柔聲道:“沒事,我趕到了,什麽事都沒發生。”
“可是他撕裂我的衣裳和……”她哽咽,豆大的淚珠緩緩滑下。
“沒事,只要這事沒傳出去,就無損你的清白,對不。”他不舍地吻去她的淚。“就算損了清白又如何,你是我的妻……我的妻……”
“四爺……”她淚如雨下,盡管就在他懷裏,依舊驚悸難安。
“沒事了,沒事了。”他輕聲安撫着,長睫掩去他眸底的殺氣。
這一刻,他只想好好處置那些皇族,管他是不是成為誰的棋子,只要能讓那幾個男人從此消失,就算要他把心賣給惡鬼都可以!
“四爺,我好不舒服……”
“沒事的,我已經讓你服下解藥,睡一覺就沒事了。”話落,身後傳來腳步聲,慕君澤将她安置在錦榻上,拉起被子将她蓋妥,才回頭從向臨春手中接過水盆和一盅冰。“臨春,到绮麗齋看豔兒處理得如何。”
“是。”
待向臨春帶上門,他才将冰包裹在手絹裏,敷上她紅腫的面頰,再将沾濕的布巾擰幹,輕柔地替她擦拭身子。
“不要……”她猛地張開眼,半是羞怯半是驚恐地阻止。
“只是要讓你身上不再發熱,別怕,我不會做什麽。”他連被子都沒掀開,就怕她更恐懼。
“嗯。”雖這麽應着,可她的手依舊擒着他,像是怕他有進一步的動作。
好一會兒,她抵不住疲累地閉上眼,感覺濕涼的布巾從頸項逐漸滑落,來到她的胸口,教她不自覺地輕吟一聲,羞懼地微張眼。
慕君澤直睇着她。“沒事,別怕,是我。”
她再次閉上眼,聽着他在耳畔一次次地複誦着,低沉的嗓音像是在念着咒語,确實教她的心安定不少。
她不怕,因為在她身邊的是四爺,所以她不怕,有他在,教她安心地沉入睡夢中。
見她入睡,慕君澤将她身上擦拭過,替她換下身上染塵的衣裙,穿戴好貼身衣物和中衣,想了下,幹脆連襦衫羅裙都替她穿上。
他想,至少穿戴整齊,會教她安心一些。
順了順她的長發,坐在床畔,他思考着眼下要怎麽做,才能教這幫人徹底消失,有些手段,他不是不會,而是為了家人寧願息事寧人,但要是将他逼到無路可退,他就會殺出血路!
只是他必須好好地想,冷靜地想……
身後傳來腳步聲,原以為是向臨春,然那腳步聲太過輕盈,他猛地回頭,還未看清來者,一陣煙霧襲面,教他連掙紮都來不及整個人陷入一片黑暗。
仿佛在畫舫上,随波蕩漾,教人昏昏欲睡而不願醒,突地一個大幅震蕩,頭像是撞上什麽,教他猛地轉醒。
張眼,眼前是一片黑暗,下意識地想伸手,卻發覺雙手竟被綁在身後。
慕君澤回想起有人潛進主屋寝房,而後……糟了,染梅呢?
掙紮着想要起身,卻是東撞西撞,伸長的雙腿像是踢到什麽,他怔了下,問:“誰?”那感覺像是踢到了人,而非物品。
“……四爺?”回應的嗓音有些恐懼不确定。
“染梅?!”他奮力坐起,後背像是撞到什麽,痛得他龇牙咧嘴。
“真的是四爺。”染梅喜極低喚着,試圖靠近他,可惜她的雙手被縛,就連眼上也被蒙上布巾,根本無法确定他的所在位置。
“你不要緊吧?”一雙綁在身後的手摸索着環境,雙耳聽着外頭的聲響,他判斷他們人在馬車上。
“奴婢沒事,四爺呢?”
“沒事。”他緩慢地移動,直到能夠碰觸到她。“你何時清醒的?”
他把臉貼近她,感覺她閃了一下,他立刻退後一些。只要能夠确定她安好,對他而言就是天大的喜事。
“一段時間了,感覺像是天剛亮時,雖然我的眼睛被蒙上布巾,可是還是可以約略感覺到外頭的光亮。”他的退後教她不安地又挪近他一些。
雙眼不能視物讓她內心更加不安。一開始,她便察覺這馬車內另有一個人,但因為無法确定對方是誰,她始終保持沉默,就怕昨晚的惡夢重演。
“可有任何人進馬車?”
“沒。”
“……你有聽見外頭傳來類似市集般的熱鬧聲響?”
“沒。”
“我們一路上都沒停?”
“嗯。”
慕君澤閉眼尋思。想要避開城中的夜市,那就必定要繞向城北,而一路上皆無熱鬧市集,代表馬車早已經出城,從布巾邊緣的光亮判斷,已經快要正午,依馬車行駛的車速估算,此刻已經過了北郊外的驿站,一路上都沒有停下,是急着要帶他們前往某處。
不,應該是要帶染梅走,他不過是順手帶上罷了。
照這情形看來……他在湖裏泅游,抱着染梅上岸時,燕青可是瞧見了染梅胸口上的刺青,正因為如此,昨晚才會鬧出那出戲,好讓他确定染梅真是神官之女,再來,自然是要把人帶回大鄒。
帶着他,雖是順手,但用處可多了。
“四爺,咱們現在該怎麽辦?”染梅低聲問着,就怕兩人的對談被旁人聽見。
“靜觀其變。”推敲之後,他反倒是寬心不少,至少在抵達西北重地朝闕城之前,不會有什麽問題。
“這樣真的可以?”染梅可沒辦法像他這般放心。“咱們被擄,會不會是和昨晚有關?”畢竟她動手打了十一皇子,而後她便什麽都不知道,待她清醒,人已經在這兒,所以真是和昨晚有關了。
就當如此吧。“你放心吧,對方是針對我,和你一點關系都沒有,我會想法子讓你先脫逃。”
“不,奴婢要和四爺一起離開。”她語意堅持。“昨晚是我打了十一皇子,這跟四爺根本沒有關系,我闖出的禍由我自個兒承擔,沒有道理牽連四爺。”
慕君澤聞之動容,低低笑開,湊近她一些。“染梅,介意我靠近你一點嗎?”
如果可以,他真想緊緊地擁抱她,可惜雙手被綁。
“是四爺的話,自然就沒關系。”她怯怯道。
是啊,只要是四爺,她便無所畏懼,因為她知道四爺并非真正的好色之徒,他的荒唐不過是種假象,只是為了掩蓋光芒。
她的四爺,是個在她有難時,無懼勢力,一心相挺的君子。
慕君澤低低笑着,不斷地靠近、靠近……
“四爺,你……”貼貼貼在她的胸口上了。
“唉,看不見真是麻煩。”他轉而往上往上再往上,親上她的嫩頰。
“四爺。”她驚呼了聲,不敢相信在這危急存亡、前程茫茫之際,他竟還意圖輕薄她。
“唉,又搞錯了。”再往旁挪了些,這次吻上她的唇角,感覺她瑟縮了下,他啞聲問:“怕嗎?”他的舉措是否令她聯想到昨晚的恐懼?
“不怕。”她只是覺得不妥。
“是不是覺得我就跟昨晚那畜牲沒兩樣?”他是情難自禁的想索讨一個吻,但還是太過躁進了,忘了她昨晚才受盡傷害。
“才不是呢!”她一個向前,送上一吻,重重地印上他的唇,又怯怯地道:“四爺是不一樣的。”
這突來的舉動教慕君澤有些怔住。禮教仿佛刻在骨子裏的她,竟用行動來否定他的惡行,像是間接訴愛,告訴他,唯有他才能如此,可惡,他好想抱抱她!
“染梅,我用生命起誓,必會與你完好無缺地回返京城。”他傾身向前,輕柔地吻上她的唇,像是烙上他的誓約……他必定以命相護。
染梅沒有說話,只是又驚訝又羞澀地承受。
這對她而言,已是十足地悖逆禮教,可是,說不定他們連明日的太陽都見不到,悖禮又如何。
馬車一路行駛,速度不快不慢,但是始終沒有停歇,感覺夜色深沉,所經之處越來越僻靜,慕君澤開始踹着車板,引發的惱人聲響終于讓馬車停頓下來。
馬車門被狠狠打開,傳來怒喝,“是嫌活太膩,想早點投胎不成?”
“這位大哥,你要擄人咱們也乖乖地就範了,可現在都什麽時候了,咱們餓得可難受了,你好歹也給點吃食吧。”
如此大膽的挑釁教染梅暗捏了把冷汗,不住地往慕君澤身邊湊去。
另一道嗓音響起,“給他們一點幹糧。”
“真是麻煩。”第一個開口的人嘀咕了下,沒一會丢進了一包東西,還丢下一只皮壺。“趁着能吃的時候吃吧。”
“我說這位大哥,咱倆的手都被綁着,要怎麽吃呢?”
“自個兒想法子。”對方粗聲粗氣說完,伴随着重重的甩門聲。
慕君澤勾唇低笑。“染梅,看來這些人并不打算置咱們于死地呢。”還肯給吃食,那就代表一切如他所料。
“四爺,你得要收斂點,要是他們起了殺意……”雖說已有心理準備,但能夠多偷一天是一天。
“放心,還不是時候。”他摸索着對方丢下的東西,背着身解開紙包,摸了摸,裏頭裝的大概是饽饽之類的幹糧。
他順手抓回皮壺,取出一個饽饽,背對着她微站起。“染梅,我手上拿着饽饽,得要麻煩你靠過來吃。”
“四爺呢?”
“等你吃飽了,你再喂我。”
“可是……”
“快,我拿得手都酸了。”
染梅趕緊湊向前,終于找着方位,順利的一口口吃完。
待兩人千辛萬苦地喂飽肚子,低聲交代染梅幾件事後,慕君澤再次用力踹着車板。
馬車門再一次地被打開,男人怒聲喊着,“又怎麽了?!”
“解手呀,大哥。”慕君澤一臉無奈地道:“咱們一整天都在馬車上,你總要給咱們行個方便,對不。”
男人聞言,有些猶豫,和另一個人低聲對談了下,才心不甘情不願地說:“下來。”
“對了,大哥,姑娘家如廁還請多給點方便,畢竟姑娘清白……嗯,你知道的。”慕君澤邊移動邊拉住染梅的手。
“麻煩。”
兩人被帶下馬車,帶到有點距離的草叢裏。
“別想逃,你們逃不了的。”
“等等,大哥,咱們的手要是不解開,要如何解手?”
瞬地,慕君澤懷疑自己聽見了青筋爆裂的聲響,就連染梅也緊張地拉着他的袍角,像是示意他別再尋釁。
可下一刻,染梅被扯了下,驚呼出口的瞬間,手上的麻繩被解開。
“動作快一點。”男人話落瞬間,将慕君澤扯着離開一段距離。
“大哥,我呢?”
“我幫你脫褲子,動作快。”
刷的一聲,他的褲子還真被脫掉,他幾乎以為他們會替他代勞地掏出寶貝。
感覺就像是被男人給強了,讓他有點不舒服,真的很不舒服。
歷經千辛萬苦,慕君澤兩人重回馬車,馬車依舊不快不慢地行駛着。
“染梅,如何?”他低聲問。
“奴婢剛剛瞧見這兒是山道上,可見的樹像是白桦樹,而地上的草挺高的,有的像是菅芒。”染梅也刻意壓低聲音。
四爺說要解手,其實是為了讓她雙手得到短暫自由,好可以拉下布巾瞧瞧四周的景致,判斷他們現在身處何方,又可能是要前往何處。
白桦樹又是菅芒……那就代表他們是繞了遠路,轉進了揮雲山,而且是沿着破浪江走。這條山道難行,所以往來商旅大多不走這條路,而且這附近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确實是想逃也很難。
如此一來……依這馬車行進速度推算,想要到達朝闕城大概要費上個七八天吧。但如果要出西北邊關,不管怎樣,定會在朝闕城稍作停留才是,如此一來,也許他就有機會可以帶着染梅逃脫。
“四爺?”
“染梅,雖說毫無情趣可言,但就當是去西北一游吧。”
“嗄?”
“沒事的,放心吧。”只是他得想想,到了朝闕城之後,他該要如何跟鎮守西北的二哥聯系上。
而京城那兒……不知道大哥如何善後,而大哥又是否能猜出他們被擄往何處。
如慕君澤所料,他們一路沿着破浪江行進,兩日之後,換了輛馬車,感覺後頭多了部馬車,可聽見車輪聲。
借由染梅趁着解手之際所取得的消息,慕君澤确定人手增多,而且行駛的速度增快,可見當初是刻意放慢速度,等着其他人會合。
接着慕君澤天天吵着膳食太差,只能睡馬車太不人道,想制造點脫逃機會,或見見其他人,好确定對方身份,可惜前來應付的始終是打一開始就帶走他們的那兩人。
這天,馬車終于在黃昏時分,進了朝闕城。
意外的,他們竟被安置在客棧裏。
“別想搞怪。”将他倆推進客房裏,再特地将他倆的手給纏在一塊,不給他們互揭蒙眼布巾的機會。
門關上之後,慕君澤反手摸索着繩結,思索着如何解套。
“四爺?”
“八成是已經到了朝闕城。”他應了聲,使勁地扯着繩索,壓根不管繩索在他手腕上勒出深深的血痕。
“朝闕城?”朝闕城不就是當初她來到齊月時經過的西北邊防之處?怎麽十一皇子将他們帶來此處?
“染梅,往旁邊走走,找找看是否有剪子或利物。”慕君澤低聲道。
“是。”
兩人徐緩地沿着牆邊走,卻不慎碰倒了擺在櫃上的瓷瓶,碎落一地,引發不小聲響。
“蹲下。”
慕君澤低喝,染梅立刻配合,還搞不清楚狀況時,他便要她起身,兩人不過走了幾步,随即有人開門而入。
“你們在做什麽?”
“蒙着眼能做什麽?想找個地方坐都會撞着東西。”慕君澤輕嘆了聲。
房內突地靜默了下,慕君澤聽到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停在門口,心裏有了主意。
“那兒如何?”
“尚未回應。”回答的嗓音像個稚嫩的少年郎。
“那……”
“得到響應再說,走吧。”
“是。”
門再度關上,慕君澤立刻就先前拾起的瓷瓶碎片割着繩索。
而染梅怔怔地想着剛剛的對話,感覺對方根本就不是十一皇子或廉親王的人馬,反倒像是來擒她回大鄒的人。難道說,他們要抓的人打一開始就是她,無關四爺?
正想得出神,眼前的布巾突地被一把扯掉,出現在她面前的是臉上微生青髭的慕君澤,教她一時反應不過來。
“在想什麽?”他朝她嘴上一啄。
“四爺,你……”她目光往下移,瞧見他腕上滲出血來,趕忙握住他的手。
“怎麽會……”餘光瞥見他另一只染血的手上,正持着瓷瓶碎片。
“噓。”他示意噤聲,看向門口。燭火映照,可見門上有兩抹剪影,意味着人守在門外,想從門外離開,那簡直就是以卵擊石,必死無疑。
慕君澤放輕腳步,走到另一邊,打開後頭的窗,憑着底下的燈火,可見有道蜿蜒河水,教他勾起笑意。
老天待他們真是不薄,終究是命不該絕,才會讓他們投宿的客棧,适巧引進了破浪江的河水做為內院造景。河畔架起了欄杆,代表着這河水頗急,怕有人不慎掉入……也許河水可以助他們逃走。
“染梅,你會泅技的,對不。”記得她還躍進湖裏企圖救他。
“四爺的意思是……”她往底下望去,很高,約莫三層樓高。
“現在不走,就沒機會走了,他們所說的響應,肯定是為了出關,要是真過了關門,咱們就回不了齊月了。”就算沒機會聯系二哥也無妨,至少他确定底下這條河可以幫助他們,不确定能逃多遠,但是至少可以解除眼前的危機。
“四爺,你……”他的說法仿佛他早知道這些人欲擄的對象根本就不是他。
“要是怕的話,我抱着你一起跳。”
“不,我是……”
“你們在做什麽?!”
門突地被推開,幾個人沖進門內,慕君澤立刻将她打橫抱起。
“你們說呢?”慕君澤笑眯眼,目光落在最後頭那抹躲藏的身影,随即湊在染梅耳邊低喃。“抱緊。”
染梅雙臂二話不說地環過他的頸項,感覺身子忽地躍高再急速下墜,吓得她尖叫出聲,卻聽他大喊,“閉氣!”
她閉住氣,撲通一聲,墜入了河裏,想不到,平靜的河面下水流竟是十分湍急,布滿暗流漩渦。
然,她一直被緊緊地抱住,随着瑞急的河流往下。
不管河水如何又拉又扯,一路急墜時碰撞到什麽,一雙強勁的臂膀一直将她護得牢牢的,盡管她意識漸漸模糊,那強而有力的力道始終未背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