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邊山海(九)
蘇近月之前不是沒有和權貴富商一起吃過飯,畢竟給他們解決問題是蘇近月的維生之道。
只是當這個對象變成榮曉——榮升集團的太子爺時,就有些微妙了。
不過還好,即便榮曉身份地位有所改變,榮曉接她電話的時候依舊還和以前一樣,還是蘇近月所認識的那個科技公司的年輕創業者,爽快的答應了蘇近月吃頓飯的邀約。
“你真是下了血本。”
江潮生跟在蘇近月的身後,在服務生的引導下穿過竹林掩映的曲折回廊,先不提這一看就是要預約的會員制的餐廳,就這竹子他可看出來,用的是湘妃竹。
這一頓餐飯得多少錢啊。
即使知道蘇近月這般用心是為了能夠拉來投資,是合理的必要的前期投入,但是天天摳算着盡可能壓縮拍攝成本的江潮生,仍然不免有些悲從中來。
“舍不得金子彈,打不着金鳳凰。”蘇近月知道以榮曉的為人,約個差不多的餐廳就可以,但是畢竟是求人救急,為顯誠意,還是得用上最高規格的禮遇。
“我都不知道原來一段時間不見,我成了金鳳凰。”
榮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蘇近月沒有想到這麽巧,他們會和榮曉前後腳到,“今晚上會有什麽樣的糖衣炮彈,我倒開始有點期待了。”
見到真人,蘇近月發現,作為榮家太子爺的榮曉,和西洲科技公司的老板,還是有些區別的。
她之前因為工作經常跑西洲科技公司,互聯網公司氛圍很輕松,大家都穿着自己覺得舒适的衣服,甚至還有穿着漢服帶着寵物來上班的。
榮曉也穿着随意,純色的襯衫随意穿穿,看上去沒有絲毫領導架子。
然而現在的榮曉,黑色的西裝五件套穿的板板正正,從布料和裁剪能看出絕非凡品,同他們開玩笑後,就又繼續同電話那頭商議起事情來。
顯然如同江潮生聽聞的傳言一樣,榮曉最近開始接手榮升集團的事物,相當繁忙的樣子。
榮曉通完話後将手機在桌上放好,将外套交由服務員挂好,解開馬甲最下面的兩顆扣子後才坐下,一套動作做的優雅從容,蘇近月真才有榮曉真的是榮升集團太子爺的實感。
江潮生不知道抽的哪門子風,好像是對榮曉過敏一般,用手肘推了推蘇近月,哼哼兩聲,對她擠眉弄眼的。
得虧江潮生有着雙靈動的眼睛,蘇近月居然還真的讀懂了他那奇怪表情的含義:他真的榮家少爺?
江潮生能不能不要亂用那張帥臉,臉生的好看不是讓他做這種表情的。
蘇近月伸手在桌子下面掐了江潮生一下,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氣音:“坐坐好。”
雖然蘇近月不知道江潮生和其他投資人見面時怎樣的情形,但是她是見過江潮生和謝岩的會面的。
江潮生明明那個時候很自然,彬彬有禮,面面俱到又不顯得過于八面玲珑,還有着點搞藝術的獨特的雅量高致。
怎麽現在像是自己領土被侵犯的大狗狗一樣,龇牙咧嘴的,蘇近月懷疑如果不是自己掐了他一下做了提醒,江潮生簡直要沖着榮曉汪汪大叫了。
這兩人難道有她不知道的過節?
不應該啊,江潮生和榮曉應該在這次見面之前都不認識才對。
榮曉看着面前兩個人的小動作,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他想有的時候光是等待也不是解決問題的方法,于是他放下茶杯,主動挑起了話題:“請我是談關于投資電影的事?”
榮曉主動點明他們二人的來意,倒是省的蘇近月去講一大堆客套話,于是她開門見山說道:“如果不是實在沒辦法,也不會來麻煩你。”
榮曉笑着搖了搖頭:“我不是和你說過,我們是朋友嘛。”榮曉頓了頓,眉毛微彎,聲音放柔,“你有困難的時候能夠想到我,我很開心。”
蘇近月正想回話,就聽江潮生把手裏的茶杯重重往桌上一放,發出 “咚”的一聲,蘇近月狐疑的看向江潮生,想着他今晚真的有些反常。
他都不怕得罪榮曉的嗎?
還好榮曉看上去并沒有介意江潮生的行為,他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你們應該在找我之前已經找了很多投資商,但是都沒能談成功吧?”
果然。
蘇近月之前就覺得奇怪,就算江潮生再怎麽堅持在電影拍攝制作上要擁有足夠的話語權,勸退資方,可江潮生畢竟是拍出過《星夢浮生》這樣高額回報的作品,更何況還有謝岩這種級別的影帝的參演加持,按理來說不該一個投資都拉不到。
這背後肯定有問題。
“本來榮升影業這塊屬于集團的邊緣産業,家裏老爺子喜歡搞實體,對于娛樂産業這塊不感冒,所以本來我是不知道的。”
榮曉講到這裏停了停,蘇近月給江潮生使了個眼色,江潮生不情不願地拿起茶壺給榮曉加了茶水,榮曉喝了口茶,繼續說道:
“宏來影業放出話來,誰投資你的電影,誰參與的電影以後都在宏來影城排不上片。”
宏來影業能成為電影行業的龍頭,除了本身資金豐厚以外,更重要的是壟斷了百分之八十的電影院,在宏來影業下屬的電影院裏,影片能不能上,怎麽排,還不是宏來影業一句話的事。
要說他們多害怕其他的投資被牽連,或者是得罪宏來影業倒不是最主要的,幹投資的,就不怕得罪人,畢竟賺的錢是實打實自己的。
江潮生拉不到投資的最主要原因,就是《山海》還沒有正式開拍,已經提前被宏來影業進行了拍片針對,即使拍攝完成,也能預見到上映之後排片的慘淡情況,談何來高票房。
別說收益,能不能夠回本都是未知數。
宏來影業這招,等于是提前給《山海》宣判了死刑。
“所以我還挺好奇,江導到底是怎麽得罪了宏來影業的?”
要知道《星夢浮生》的最大投資方就是宏來影業,因為這部電影獲得最大收益的也是宏來影業,按理來說哪怕意見有分歧,也不會和江潮生撕破臉到這種程度。
江潮生臉上神情變幻莫測,他咬了咬下唇,深吸一口氣,才回答道:“這涉及到個人隐私,我不方便多說。”
榮曉挑了挑眉,江潮生雖然沒有回答,但是這個模糊的答案本身就是一種回答。他好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同樣的,蘇近月也大概明白了。
她雖然對這些豪門貴族和娛樂圈裏的彎彎繞繞不太熟悉,但是宏來集團和宏來影業的事情她還真知道一些。
除卻宏來集團本身的名氣以外,最主要的就是,宏來集團的千金,同時也是宏來影業的現今事物的主要負責人——秦琳。
那可是互聯網上響當當的人物,自媒體玩的那叫一個風生水起,作為頂級白富美,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能引發熱烈讨論,人氣絲毫不比明星差。
蘇近月想了一下秦琳的年紀,再看了看坐在她身旁的江潮生,嗯,如果是江潮生本身的原因,他倒是确實有這個資本引起腥風血雨。
江潮生有的時候就會在一些地方莫名的執着和倔強,要她說,秦琳可是頂級白富美,抱住秦琳大腿,別說是一部《山海》,一百部都能拍,而且是想怎麽拍就怎麽拍。
江潮生就是這方面不好,蘇近月認真考慮着,要不回頭讓江潮生向傅言學習學習,畢竟有的時候這方面利用好,是真的事半功倍。江潮生有這麽好的底子,沒得來益處就算了,怎麽還反而會惹來麻煩的。
不過這到底是涉及到個人問題,蘇近月也就想想而已。
畢竟誰都沒想到問題的答案會是這樣的,一時間包廂內的氛圍有些尴尬。榮曉敲了敲桌子,對着蘇近月說道:“這家的桂花翠玉挺不錯的,不知道你有沒有點?”
蘇近月還真沒看具體配的什麽菜,她本來提前到就是想看一下的,結果還沒進包廂門就先遇上了榮曉,倒把這回事給忘到腦後了。
“我去看一下。”
為了方便談話,這種餐廳的包廂服務生在上完餐後便不會停留。不管這道菜有沒有,蘇近月都得找服務生去給加上。
等到确認蘇近月離開包廂,江潮生擡眼看着榮曉:“桂花翠玉是聽潮軒的招牌菜,這裏怎麽可能有。你是故意支開她的。”
榮曉啊了一聲:“可能是最近太忙了,我記錯了。”
榮曉拿起茶壺替江潮生加滿茶水,端起茶杯遞給江潮生:“《山海》我可以投資。”
江潮生沒有接茶杯,只是靜靜看着榮曉:“我怕你開的條件我達不到。”
榮曉笑了:“那怎麽可能,江導你可不是普通人。我的條件很簡單,對江導你而言,不過舉手之勞而已。”
江潮生想,有的時候太過敏銳也不是件好事,眼前這個溫文有禮的榮曉,倒是比秦琳更加難應付。
果然,榮曉接下來的話驗證了他的想法。
榮曉将茶杯放到江潮生面前,對他笑道:“我只是想要江導的一個保證而已。”
“保證你和蘇近月,只是電影合作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