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半邊山海(二)

半邊山海[娛樂圈+律政] - 第 2 章 半邊山海(二)

半邊山海(二)

“師傅,原來你說有事讓我先回,是有藍顏相陪。”

蘇近月剛從江潮生車上下來,就見傅言站在律所門口對她擠眉弄眼,接過她包時還蹦出這麽一句,臉上還一副師傅不用解釋我都懂的表情。

懂什麽懂。

她車讓傅言先開回來,江潮生又像只小狗一樣纏着她,說什麽也要開車送蘇近月回律所,以表示自己的行為,對蘇近月産生的困擾的歉意。

蘇近月這才坐着江潮生的車回來的。

“有空多背背法典判例,少上網看些有的沒的。”蘇近月覺得自己還是對傅言心太軟,就該多分點活給傅言做,省的成天精力沒處使,在這兒查究自己的八卦。

“今天這案子的結案報告,別忘了下班前交上來。”

傅言慘叫一聲,本想等着看開車送蘇近月回來的到底是何方神聖的心思也沒有了。八卦誠可貴,工資價更高。

傅言嘴裏喊着師傅你也太狠了,故作踉跄的回辦公室幹活去了。

江潮生停完車過來,發現律所門口只站着蘇近月:“剛剛不是有個帥哥站這兒等你?”

“我徒弟,去幹活了。”蘇近月見江潮生沒有要走的意思,禮貌問道:“要上去喝杯茶嗎?”

這話其實并不是字面意義上的請江潮生上去喝茶,在現在這種情境下,意思是江潮生如果沒事的話就麻溜的滾,別在這兒耽誤她的寶貴時間。

當然蘇近月不會直接說出來,而是采取了成年人大家通用的委婉話語,這樣大家都體面。

只是蘇近月沒有料到,能夠在法院對她驚天一跪的江潮生,顯然不是歸類到普通人這個範疇中去。

江潮生聞言眼睛一亮:“真的可以嗎?”

蘇近月對着充滿期待的江潮生,不知怎地,拒絕的話就說不出口。

真是風水輪流轉,她當年選傅言做徒弟,談委托價錢的時候,多少次讓傅言上場,現在她終于也體會到了異性于她的殺傷力。

蘇近月只能嘆了口氣,露出标準的營業性笑容:“江導請。”

蘇近月一邊引着江潮生上樓,一邊動作飛快地單手給傅言發了條微信:1.

于是蘇近月才帶着江潮生進了律所大門,傅言就沖過來,神情焦急地說:“師傅,六建那個案子當事人說有新情況要和您說。”

“沒看見我這兒有客人嗎?案子情況你不是也知道?”

“王總說一定要和您說。”

蘇近月面露難色,還未等她對江潮生說自己有事,江潮生倒先開口說了:“你有事就先去忙吧,我等你。”

不……不是,這江潮生真的不按常理出牌啊,正常人不都該讀懂情況後,說你先忙改天再來拜訪嗎?

怎麽就直接說等我啊,這話讓她怎麽接啊!

蘇近月深吸一口氣,努力維持住自己的笑容,她正想着要不直接趕客,就聽江潮生接着說道:

“我已經等了八年,只要能等到你,等再久都沒關系。”

蘇近月果然看到傅言臉上再度露出精彩的神情,她不用想都知道,傅言肯定已經腦補了一堆,像自己始亂終棄被舊情人找上門之類的有的沒的垃圾廢料。

蘇近月覺得有必要把事情說清楚,不然她的緋聞明天就要傳遍整個建寧律屆,一周後全國業界聞名了。

“江導,您說的話我怎麽聽不太懂,我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麽誤會,還是您認錯人了?”

江潮生啊了一聲,低下頭有些不好意思:“怪我,是我太激動了,倒把最重要的事情給忘了。”

他把雙肩包放到胸前打開,從裏面拿出厚厚一沓裝訂好的紙張,“我一直想把它拍成電影,一直在找你,結果沒想到去法院取材的時候碰到了你。”

蘇近月在看到紙張封面的“山海”二字時,原本一直維持着的營業性笑容瞬間褪去。

“我有事先去忙了。”

蘇近月說完那句話後倒是真忙得忘記了時間,等到傅言敲了敲她的辦公室門,将寫好的結案報告送上來,蘇近月才發現外面天都黑了,時鐘已經指向了九點。

“那個人還沒走。”

蘇近月想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她把江潮生給撂在那兒了,江潮生倒真是個認死理的,這個點都還沒走。

“我勸過他,但他說要等你,要跟你道歉。”

江潮生等的趴在前臺睡着了,蘇近月心裏有些愧疚,她看到《山海》後有些應激了,不管怎麽樣最起碼也該讓江潮生到會客室去等的。

傅言到底跟了蘇近月三年,察言觀色知道蘇近月在想什麽,補充說道:“主要他這顏值坐前臺,下午來的幾位太太都挺爽快的簽了合同,他也沒說坐前臺不舒服。”

蘇近月認真的想,自己究竟都教了傅言這個徒弟什麽。

“行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傅言大概是在交報告前就把東西收拾好,就等蘇近月開口下班,一溜煙人就已經跑沒了。

當然蘇近月現在沒精力去拷打傅言上班态度問題,她朝江潮生走了幾步,想要叫醒他,才發現江潮生懷裏抱着那沓打印裝訂好的紙張,像抱着什麽寶貝。

蘇近月抽出兩三張紙來,發現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标記和感想分析,紙張都有些發皺,顯然江潮生看它們的次數不可能少。

她大學時期憑借着一腔熱血創作出來的稚嫩作品,居然被江潮生如此認真對待,而她早已被社會磨平的熱情,在江潮生身上卻展現的淋漓盡致。

蘇近月百感交集,準備把紙張重新塞回江潮生抱着的那一沓裏,才發現江潮生那雙如星辰般閃亮的眼睛正目不轉睛地盯着她看。

“……你居然裝睡。”

“我是真的閉眼休息,誰說休息就一定要睡着的。”

江潮生打開雙肩包,從裏面拿出一堆各式各樣的糖果和巧克力:“你加班到現在,也沒看你點外賣,不餓嗎?”

“不……”蘇近月的不餓才說了第一個字,肚子就不合時宜咕嚕嚕的響了起來。

江潮生倒不在意,把糖和巧克力分門別類的在桌上擺好:“這些是水果味的,這些是薄荷味的,這是黑巧,這是牛奶巧克力。”

“我在這兒待到現在,知道像你這種大律師按時吃飯是不太可能的,我拍電影剪片子,也經常晝夜颠倒忘記吃飯。”

“不過最起碼要及時補充糖分,既能保持心情愉悅,又不會低血糖到頭暈眼花。”

見蘇近月沒有拿糖,江潮生撓撓臉:“你不會控糖吧?”

“你工作這麽拼,沒必要對自己也這麽拼啦……”

蘇近月想江潮生果然是個奇怪的人,說他缺根筋吧,他也不知道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就拍電影的這個事情追着她。

可江潮生偏偏又在這種細節上細膩溫柔。

蘇近月最終将此歸結于藝術家的浪漫,她忍不住笑着問道:“我不控糖,哪個口味是你推薦的?”

“這個這個,我覺得這個最好吃。”江潮生顯然并不是讀不懂氛圍的人,見蘇近月不像白天對他那麽設防,整個人都開心起來。

糖分确實能讓人心情愉悅,蘇近月因為連續高強度工作而昏昏沉沉的大腦終于清醒了些許,她看着因為她露出笑容而跟着笑起來的江潮生,想着營業性笑容和真心笑容果然不一樣。

糖塊在唇齒間散發着甜意,江潮生笑容清甜,蘇近月忍不住想到那種毛茸茸暖呼呼的小狗,又想到難怪大衆喜歡甜妹。

蘇近月驚覺自己思維的跳躍,看着正給她剝糖紙的江潮生,想着江潮生這人果然神奇。

明明不管是法院的下跪還是到律所那有歧義的話語,可現在她卻覺得莫名心安松弛。

“你想和我說什麽?”

不知道是現在氣氛正好,還是看過蘇近月對于小說的反應,江潮生斟酌着用詞,緩慢卻真誠的說道:“我從念書時就很喜歡你寫的《山海》,現在我想把它拍成電影。”

“你是山海的作者,我覺得只有你來做編劇,才能把山海的精神內核真正表達出來。”

江潮生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可能是經常泡在拍攝現場使用工具的原因,江潮生的手上有着薄薄一層繭,灼熱的體溫透過相接觸的肌膚傳遞到蘇近月身上時就變成了融融的暖意。

“所以我想邀請你和我一起完成這部作品,屬于我們的作品。”

江潮生的眼睛純淨明亮,茶褐色的瞳仁中閃爍着光澤,灼的蘇近月幾乎呼吸一窒。

蘇近月向來是個理智的人,她是名律師,最擅長替當事人分析情況,不帶感情因素的權衡利弊得失。

然而,在江潮生那不加絲毫掩飾的感性傳染下,蘇近月差點要不經過大腦思考,直接答應了下來。

蘇近月收回自己的手,手背上還殘留着江潮生的溫度。

蘇近月将手背貼上前臺桌子邊側的金屬,讓冰冷的金屬驅散了那一點暖意,就像将感性從身體裏驅逐出去一般。

江潮生注意到了蘇近月的動作,他是名導演,觀察生活,洞悉人性,留意細節,對于情緒能夠準确捕捉和把握。

于是他将糖和打印出來的小說整理好,放在前臺桌角:“我說過的,我不着急。你慢慢考慮。”

“這是我的電話,不管是同意還是拒絕,你想好了告訴我一聲就行。”江潮生從雙肩包裏拿出紙和筆,寫下自己的手機號碼。

網絡時代的聯系交流當然是加微信更方便,但是如果蘇近月想拒絕,加個微信告知他後還要删除拉黑,或者當廢聯系人未免太過于有負擔。

而留電話號碼就不一樣了,不管是打電話,還是發短信,都是一次性的臨時聯系。

蘇近月看着江潮生認真在本子上寫下自己的電話號碼,夜晚的燈光将江潮生的側臉暈出溫柔的光暈。

江潮生撕下紙張遞給蘇近月,蘇近月接過後,望向江潮生:“十天,十天後我給你答複。”

江潮生笑了,雖然他今晚一直在笑,但是在聽到她這個回答後,他的笑容好像和之前的全然不一樣,輝光生顧盼:

“好,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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