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校園
以前在中學時代時,老師總喜歡告誡學生,談戀愛影響學習。
紀昀那時不以為意,現在深以為然。
他這還沒談上,光是人在旁邊,就已經嚴重影響他的學習進度了。
雷打不動的計劃,卻在這短短的幾天時間內,就調整了好幾次。
但嘗試過換其他地方學習,效果只會更差。
紀昀揉了揉眉心,又把書上剛才看完的那段話重讀了一遍。
這時,方檸伸出一支筆過來,輕輕地戳了戳他的手肘。
剛剛的躁悶蕩然無存。
紀昀擡眸看去,無聲詢問。
方檸把自己的書朝他挪過來一段距離,整個人也跟着靠近了過來。
地盤被她圍剿,真實的她瞬間侵入。
“師兄,可以給我講講這個嗎?”她用筆尖指了指,壓低聲音問。
紀昀認真看了看,已經是大二的知識點。
新生不過才入學一個月而已,方檸已經在自學大二的書了。當初說要努力學習和他有更多共同話題,也不是随便一說。
不論出于何種原因,她都在付出絕對的努力。
而這樣的她,喜歡的紀昀,也只會是那個可以用心無愧地說出“誓願普救含靈之苦”的紀昀。
再次回歸書本,十成十地進入狀态。
每天都出現在圖書館同一個位置,成了他們心照不宣的約定。
快到考試月,圖書館的學生逐漸多了起來。
不過十分鐘的時間,已經是第五個女生來問了。
“師兄,你旁邊有沒有人坐?”
“抱歉,有人。”紀昀答。
那人失望地離開,找了個不遠的空位落座,但又對紀昀旁邊的位置不死心,時不時往他那邊瞟兩眼,實在是好奇紀昀說的人是何方神聖。
對此好奇的人還不止她一個,以紀昀座位為圓心,周圍的人都在偷偷關注着。
不過大部分人都猜是紀昀的室友周哲,不然就是一起做實驗的同學。
畢竟除了見他學習,就只有學習。
這時,方檸抱着一疊書,徑直朝那個座位走去。
又來了一個。
就算是新評的校花,紀昀拒絕起來也不會手軟。當初蟬聯了幾年的校花學姐來告白,也只收獲了同樣的“謝謝喜歡,但很抱歉。”
但就像飛蛾撲火,總有人往上撞。看來就連方檸也不例外。
大家看似低頭看書,卻又擡眼偷偷關注。甚至還有好事者直接把書立了起來,悄悄露出兩只眼睛,不錯過八卦的一分一秒。
随着方檸越來越走近,周遭的氣氛無形地緊張起來。
“師兄這裏有人嗎?”“抱歉,有人。”即使這樣一來一回的對話他們都能猜個大概,但還是忍不住關注。
只見方檸站定,彎下腰,似要和紀昀搭話。
哎,又要被拒絕了。已經有人在心裏替她惋惜。
可方檸沒有說話,而是直接把手裏的書放在了桌上。
這麽直接的嗎?那等會兒被拒絕豈不是更尴尬。
但他們想象的一幕并沒有發生。
紀昀聞聲擡頭,看見來人,不僅沒說什麽,甚至對方檸淺笑了一下,而後還先她一步,替她拉開座位。
方檸也回之一笑,很快兩人就進入學習狀态,不再有什麽交流。
衆人目瞪口呆。
所以紀昀等的人是方檸?他們是不是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大八卦。
可他們幾乎沒有互動,好像只是單純的學習搭子。
之後幾天也都能看到他們出現在圖書館一起學習。
誰談戀愛天天往圖書館跑啊?
特別是在倆人雙雙再次拿下獎學金的最高獎項後,關于他們的八卦小火苗被熄滅得徹底。
只有紀昀一個人,在暗自開心。
看來他找到了證實談戀愛影響學習成績是錯誤猜想的實證。
說談戀愛影響學習的,是沒找對談戀愛的對象。
學期尾聲。
方檸做的實驗告一段落,終于騰出時間請師兄師姐們吃飯。
但紀昀申請到了活動金,除了顧清和其他與方檸相熟的師兄師姐,這頓飯擴大成了整個實驗組的聚餐活動。
“等等再看看還有什麽菜要加,人還沒來齊呢。”顧清說。
“是人還沒到齊,還是顧清你心裏的人沒到齊。”有人調侃道。
“都有都有。”顧清也不遮掩,他喜歡方檸的事情大家都知道。
方檸是和紀昀一起進來的。
互相打招呼後,有人開始助攻。
拍了拍顧清旁邊的座位,眼神揶揄:“來,方檸,坐這兒,這可是專門為你留的座位呢。”
給紀昀留的是主座的位置,中間隔了好幾個人的位置。
明明包間裏沒什麽人說話,但他卻莫名覺得吵鬧。
目光再不動聲色地落在了顧清身上,他正看着方檸,替她拉開座位,笑得一臉春心蕩漾。
方檸又向來有禮貌,回之以淺笑。
其實顧清長得挺清秀的,也有不少人私下說他長得好看。但紀昀此刻卻覺得他格外讓人生厭,特別是再配上現在的這副表情。
盡管他也知道自己為了一己私欲,在心裏貶低诋毀另一個人,并非君子所為。
但卻怎樣都無法控制。
“今天你問我的那個問題,好像有個地方講的不太對。”紀昀開口道,牽住了方檸要走過去的腳步。
“啊?是嗎?”方檸看起來神情有些疑惑,畢竟他說的這個問題,是方檸早上問他的,而且當時已經講得很清楚了,現在貿然提起确實奇怪。
但他短暫時間內,也想不到什麽更好的借口。
好在方檸對待專業上的問題向來認真。
見他們還在探讨,紀昀又遲遲沒有去主位坐的意思,剛才招呼方檸坐顧清旁邊的那人,有眼色地提議道:“咱們往裏面挪一個位吧。”
頓時,顧清身旁空出兩個位置。
紀昀自然而然地陪同方檸坐了下來。
“紀師兄是真的認真,出來吃飯還不忘學習的事情。”顧清夾槍帶棒地說道。
但紀昀像是沒聽懂似的:“過獎了。只是今天我和方檸一起學習時,她問我來着,剛才正好想起,擔心此時不說又給忘了。”
這話惹得顧清多看了他們倆眼,最近确實是經常聽到有人說在圖書館偶遇紀昀和方檸在一起。
卻也只是學習而已。
想到這兒顧清笑笑:“确實,畢竟兩個年級第一在一起,除了學習,還是學習。”
說完,見方檸似乎還在想着剛才紀昀和她說的問題,沒注意到自己的餐具還包着塑料膜,便貼心地替她撕開。
“謝謝顧師兄,不用不用,我自己來就好。”方檸笑着道謝,又連連禮貌拒絕。從他手裏拿回自己的碗碟,話裏話外都是不想麻煩他的意思。
紀昀擡眸睨了他一眼。
對他說他們在一起只能學習的話,不僅毫不在意,反而還有幾分炫耀的意思。
“确實,其實下次讨論也是一樣的,反正我和方檸每天都在一起,無論什麽時候想起來了再說都不遲。”
邊說着,邊動作自然地把他和方檸的杯子翻正過來,對齊擺放在中間,再拿茶壺添上水。
然後把倒好的茶水放在方檸面前。
這期間倆人都沒什麽交流,但方檸全無剛才對顧清的客套,恍若這個動作之前他們已經做過很多次。
顧清本也想替方檸倒茶,但紀昀快他一步,他的手尴尬地頓在原地,只好假裝別有目的,轉了轉桌上的圓盤,抽了一張本不需要的紙巾。
把紙巾遞給方檸,換來她一句道謝。
把話題扯向別的方向:“還沒來得及恭喜師妹,前兩天的演講說得可真好。”
清大醫學系的傳統,每個期末,都會讓各個年級成績最好的學生作為學生代表上臺演講。
“謝謝顧師兄。”方檸再次笑着道謝。
禮貌有餘,話題也很快落地。
顧清只好又絞盡腦汁想下一輪的話頭。
倒是旁邊的紀昀開口了:“師妹恭喜了,是不是也該恭喜恭喜師兄?”
顧清一哽,紀昀也是學生代表。
“恭喜師兄,一如既往的優秀。”顧清嘴角艱難地扯出弧度。
“謝謝顧師弟。”紀昀神清氣爽。
不知他是有意還是無意,偏偏和方檸剛剛那句道謝一模一樣。
顧清暗自不爽,卻也無處發作。
這時,服務員進來上菜,最後端上一杯奶茶,問道:“奶茶是哪位的?”
方檸看了兩眼,剛才他們沒趕上點菜,正糾結自己要不要也點一杯時,旁邊的顧清舉手示意道:“奶茶,是這邊的。”
服務員聞聲過來,把奶茶放在顧清的桌上。
顧清又把奶茶推到了方檸的面前,柔聲道:“剛才你不在,我給你點了一杯,你不是很喜歡喝這個嘛,嘗嘗這家的味道怎麽樣。”
投其所好,正中紅心的表現。
果然瞬間斬獲方檸最迷人的笑容。
周圍一群人“喔——”的一聲沸騰起來,像是圍觀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
滿是揶揄道:“我也喜歡奶茶,顧清怎麽不給我點?”
“我天天和方檸一起做實驗,我竟然都沒注意到她喜歡喝奶茶,果然有心的人就是不一樣哈。”
“怪不得奶茶這麽甜,原來是有情飲奶茶甜啊。”
顧清笑着讓大家別鬧。
倒是話題中心的另一個人,并沒有在意大家的調侃,反倒是悄悄看紀昀的眼色。
原因無他,他一定又要唠叨這奶茶不健康了。
果不其然,他的臉色很難看。
“我只喝一點點,絕對不貪杯。”方檸歪過頭來,小聲說道。
但這樣的保證并沒有讓紀昀開心起來。
見他不說話,方檸嘟囔道:“我知道奶茶不健康,但我好久沒喝了。”
一直留意着這邊的顧清,看方檸沒怎麽喝奶茶,問道:“怎麽了?是這家的奶茶不好喝嗎?飯店的奶茶是要比不上專門賣奶茶的。下次師兄請你喝別的。”
“不是,挺好喝的,謝謝師兄。”方檸說,頓了頓找了個理由,“只是我最近在戒奶茶,試圖健康生活。顧師兄你就別再勾我了啊,我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強克制住想要喝奶茶的沖動。”
被她這說法逗笑了的顧清,說:“偶爾一杯沒事的,而且,人要是每天都活得那麽健康,豈不是少了很多樂趣?”
方檸非常同意他的說法,轉頭看向紀昀連連點頭,試圖用這話感化他。
可紀昀的臉色不見絲毫的好轉,甚至還更難看了起來。
見方檸的動作,顧清挑眉道:“怎麽?紀師兄負責整個實驗,連這種小事也要管?”
仿佛他們倆才是站在一邊的,而他則是棒打鴛鴦的反派。
就像顧清說的那樣,他沒有任何立場插手方檸的事情。
“談不上管,只是合理的建議。”紀昀斂下眸子,聲音沉悶。
房間裏實在悶得讓他難受,他借口起身去洗手間透透氣。
洗手時,正好碰上和他同級的男生出來。
淩雲和他打了聲招呼,在他旁邊彎下腰來擰開水龍頭。
“對了,顧清是在追大一的那個小師妹嗎?”淩雲狀似随口一問。
卻讓紀昀瞬間警鈴大作,一雙眸子直接而不避諱地鎖定在對方的身上,盡管這人他已經認識了三年,但此時此刻,他才認真地打量起他。
大高個,喜歡運動,所以看起來精瘦但有力量。
和他全然不同的性格,外放的,陽光的。任誰來,都能随意聊上幾句。這點兒倒和方檸比較像。
他們在一起相處,應該不用擔心沒有話題的冷場。
甚至只是這麽一個和本人都毫不相幹的問題,也能讓紀昀腦補這麽多。
見紀昀長時間沒有回答,淩雲有些奇怪地擡頭看了他一眼。
“好像是吧。”紀昀回答得有些含糊。
“那看起來應該是追不上了。”淩雲笑了笑,關上水龍頭,從旁邊抽了一張紙出來擦幹手,“紀昀你有那小師妹電話吧,回頭給我一個。”
說完,他把手裏的紙揉成一團,比了一個投籃的動作,遠遠地投射進垃圾桶,仿佛正中三分球勝利得分。
紀昀定定地站在原地,紙團落底,一如他心髒落底。
這份低落一直持續到飯局結束。
其他人準備去KTV續上第二攤,紀昀對這種吵鬧的地方向來不感冒,便提出先走。
“我也想先回去了。”方檸說,“喝了點兒酒頭有些暈,就不和大家一起去啦。”
“沒事吧?難受嗎?要不我送你回去?”顧清起身關心道。
“不用不用,顧師兄你和他們去玩就好。”方檸說完,急急地抓上外套就去追紀昀的腳步。
好在紀昀還沒走遠,在飯店門口就追上了他。
“師兄,我們順路,一起走嗎?”方檸湊到他身邊,歪着頭笑道。
她怎麽無論對誰都這般笑?惹眼得讓人想把她私藏起來。
像淩雲他們之前和她沒什麽接觸,但僅憑一頓飯的時間,她的好就全然都藏不住。
紀昀知道自己的氣毫無道理,但血往大腦湧,理智全出走。
“抱歉,”紀昀沒看她,只是冷聲道,“我們不順路。”
得益于他如清風朗月的清隽外表,冷淡的話怎麽聽起來都不會火氣太重,但卻十分疏離:“師妹怎麽回?”
“從厚德樓過去。”方檸答。
“我要走籃球場的那條路。”紀昀賭氣道,“我們确實不順路。”
話才出口,紀昀就開始後悔自己的沖動。
他到底是在生什麽氣?是因為面對其他人的觊觎,自己沒有立場只得沉默。還是擔心方檸喜歡的不過是那天在大會堂上演講的紀昀,褪去光環,他和方檸能講的也只有學習。
甚至他還卑劣地想,要是她不這麽好,就好了。
但無論是哪種原因,方檸都不過是無辜的陽光,是貪戀陽光的人不識好歹。
想要道歉,卻沒來得及說時,顧清也從飯店裏沖了出來。
“師妹,還是我送你回去吧。”他看了一眼紀昀後,轉頭對方檸說道。
還未等到方檸回答時,紀昀卻對她說:“走吧。”
“啊?”他态度陡然轉變,讓方檸一愣。
“不是說順路一起回嗎?”紀昀說。
頓了頓又對顧清說:“就不勞煩師弟了,我送她回去。”
“我和紀師兄一道走就成。”方檸笑着和顧清搖了搖手,跟在紀昀的身後。
一路無言,但紀昀的腦子裏卻如亂麻。
自方檸剛入社團那次說喜歡他以後,她便再沒提起。現在應該還是喜歡的吧?不然也不會每天都和他一起泡在圖書館裏。但如果真的喜歡,為何這麽長時間又不再提起?或許是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發現他們之間并不合适,就只是單純地一起學習。
如果他直接和她說,在一起,她會同意嗎?
但他還沒完全計劃好,方檸的出現完全打亂他的想法。前段時間老師還和他聊,說之後有機會去哈佛讀研,若是這個時候和方檸說在一起,到時注定要多年分隔兩地。
還沒在一起,他就已經開始計劃有她的一輩子。
但他不想什麽都沒想好,就草率而不負責任地和方檸在一起。
可是,方檸本身就是存在他的計劃之外,讓他的價值序列重新洗牌。
他等不了了。
有些事情,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此刻就定下來。
他像是個初出茅廬的楞頭小子,轉身,急急地想要找方檸讨要一個答案。
緊緊地跟在他身後的方檸,因他突然的停頓,撞在他身上。
擔心她摔倒,紀昀下意識地扶住了她。
紀昀沒有放手,她也沒有後退,保持着這個姿勢,像是相擁。
“沒事吧?有磕到哪裏嗎?”紀昀問。
方檸的反應似乎慢半拍,頓了許久似乎在消化他的話,慢慢歪過腦袋來,笑得嬌憨,搖了搖頭。
異常的表現,又帶着淡淡的酒香。
“你喝醉了嗎?”有些不确定,因為她不過只淺嘗了小小的一杯。
“喝什麽?可以喝奶茶了嗎?”方檸笑。
看來是喝醉了。
秋風不冷但也微涼,卷着甜膩的桂花香吹來。
方檸不禁打了個冷顫。
見狀,紀昀一手半攬着方檸,一手脫下外套,給她披上。
寬大的外套罩在她身上,冷風還是能往裏灌。
見她一個人也能站穩,紀昀彎腰扯住外套的拉鏈,拉到了最頂端。
微微低眸,就撞進她筆直的目光裏。
像是被施了魔法,紀昀的動作頓住,仿佛有絢爛的煙花在他的腦海裏綻放,僅僅是被她看着,也能迅速完成自燃。
胸口滾燙,理智還在,卻全然臣服。
她眸子裏的他都帶着光環。
“方檸,你還喜歡我嗎?”他問,嗓音卻不可思議的幹啞。
“喜歡。”方檸沒有絲毫遲疑的回答,讓安靜的秋晚恍若滿天煙花。
她就這般專注地凝視着他,用目光描摹他的長相。
“你長得真好看。”她笑得眯起了桃花眼,臉頰染上桃花紅。
煙花掉落,滿天星子。
紀昀失笑:“等你清醒的時候再說吧。”
“好。”嗓音軟黏,這句她倒是聽懂了。
方檸又往前湊了湊,鼻息間淡淡的酒香勾纏住紀昀,浸得他竟也有些醉醺醺。
紀昀擡手蒙住她的眼睛。
“別看我。”紀昀嗓子有些幹癢。
“為什麽?”方檸下意識地反問。
長長的眼睫在他手掌心裏撲閃。
柔軟的癢意。
紀昀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說:“今晚風有點兒涼,要早點兒回去。”
送到宿舍樓下,他有些擔心地多囑咐幾句:“我看着你上去,你到宿舍以後給我發一條消息。”
方檸不算醉得太厲害,只是反應慢了些。
愣愣地盯着他幾秒後,又笑開了:“好。”
鬼使神差地,紀昀擡手戳了戳她臉頰上的小梨渦。
動作比腦子快,觸碰到柔軟滑膩的觸感時,手瞬間定住。灼熱順着指尖蔓延,體溫逐漸升溫。
不知該如何為自己這個冒失的行為收場。
方檸也呆楞了幾秒,而後微微歪頭,主動用臉上的小梨渦又碰了碰他的手指。
宿舍樓前的灑下的暖色燈光,像是帶着亮閃閃的金粉。
撒滿了他整個世界。
直到她進了樓,消失在他的視線裏。
像是仙女教母的魔法消失,宿舍樓不過是一幢修建了很多年的老樓,樓前的燈光也該換燈泡了,昏暗的黃色光線堪堪照亮門口宿管阿姨的報紙。
她時不時擡起頭來,曲着食指把老花鏡順着鼻梁往下勾些,露出如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這些待在女生宿舍樓外的男生。
紀昀被她看得有些尴尬,輕咳一聲,挪開了視線。
從口袋裏拿出手機,似乎過去了許久,方檸也沒給他來消息。
不由自主地會聯想在進宿舍的這幾層樓梯會不會發生什麽意外,擡腳準備前去拜托宿管阿姨幫忙看一下。
就在這時,三樓的一戶點亮了燈,推開玻璃門,方檸站在陽臺上。
見到人,瞬間心安。
她探着頭往下看,很快就鎖定了他的位置。
朝他揮手,她笑得像是太陽一樣。
興許是酒精的原因,她看起來格外活潑,整個人被罩在他寬大的外套裏,甩着長長的手袖,蹦蹦跳跳得像是一只小兔子。
紀昀彎起唇角。
原來仙女教母的魔法也不都是在午夜十二點後就會失靈,否則,他的世界怎會又突然重新金光閃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