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半邊山海(三十)

半邊山海[娛樂圈+律政] - 第 30 章 半邊山海(三十)

半邊山海(三十)

一般的劇組殺青日不說敲鑼打鼓,最起碼也是彩帶禮花放的準夠。

像《山海》劇組這樣子,演職人員各回各的房間,洗澡喝熱水,收拾收拾東西準備各回各家的,倒還真的是少見。

看着劇組人員都安排妥當,江潮生這才裹上大浴巾,跺了跺腳,搓了搓手。然而這點取暖的動作還是彌補不上渾身浸濕導致熱量的快速流失,江潮生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行了,你趕快先回房間洗個熱水澡換身衣服吧。”在看着江潮生打了第三個噴嚏後,蘇近月忍不住開了口。一旁的場務也附和說,現場有他在,讓江潮生趕緊回房間去。江潮生這才被蘇近月用條大浴巾給蓋着,一步三回頭的,衣服滴滴拉拉墜着水的回了房間。

結果江潮生洗好澡仍然是滴滴拉拉墜着水,區別在于,之前是衣服在落水,現在是洗了後還未吹幹的頭發。

江潮生身上還蒸騰着洗澡過後特有的熱氣,拿起手機就開始邊噼裏啪啦編輯着信息,邊往辦公桌那兒走,全然不顧發梢滴落的水珠滾落,滴了一路。

他每走一步,就像是從河裏撲騰完,還沒等主人擦幹就在家裏随便亂跑的狗狗一樣,将地毯滴的全是水珠的痕跡。

“你……”蘇近月忍不住開口想要提醒一下,結果在看到江潮生擡眼看過來的時候,突然又愣住了。

江潮生的頭發因為還濕着而卷亂着,配上洗完澡特有的霧氣朦胧,本就白皙的皮膚透着血色的紅潤,一雙狗狗眼無辜地眨啊眨,看着蘇近月。

蘇近月突然理解那些養寵人士的心理了:

狗狗那麽可愛,它又有什麽錯。

然後江潮生就又打了個響亮的噴嚏。

很好,這絕對不是靠可愛就可以蒙混過關的情況了,不趕緊把頭發吹幹,這房間空調冷風一吹,澡不就白洗了。

蘇近月動作迅速地将一條幹毛巾扔給江潮生:“你先把頭發吹了再發消息也來得及。”

江潮生被從天而降的毛巾遮蓋住了視線,他伸手将毛巾扒拉下來,讨好地對蘇近月笑了笑:“我要趕緊敲定後期的安排。”

江潮生說的簡短,但是在《山海》拍攝過程中熟知了電影制作整個流程的蘇近月明白,以江潮生的性格和行事作風,這剪片後期,大抵也是要他親自去盯去做的,不管是出于省錢,還是出于對所謂“質感”的追求。

蘇近月突然想到,之前自己打完官司,傅言嚷嚷着吃一頓好的慶祝一下時,自己也總是讓傅言自己去吃,回頭來找自己報銷,因為還要準備下面一個案子。

[“哇師傅,你也太不近人情了,真的是不是機器人啊?真就冰冷無情運轉,連補機油的都不用的嗎?”]

蘇近月想起傅言吐槽自己工作狂的這句話,搖了搖頭,她想有的時候傅言說的也不錯,她以前好像确實有些不近人情了。

“那你聯系,我給你吹頭發,不耽誤江導你的時間。”蘇近月将吹風機的插頭插好,調好風擋,見江潮生仍然傻站在那裏,呆呆地看着她,倒真的像條傻狗,不由得笑了,對着江潮生招了招手,“愣着幹嘛,快過來。”

吹風機的聲音嗡嗡作響,是機器獨有的穩定的接近于白噪音的嗡鳴,蘇近月的手指在暖風的吹拂下輕柔穿梭在江潮生的頭發間,耐心地将頭發撩起,讓吹風機的風能夠吹得更加透徹。

江潮生一開始還在發着信息,然而,可能是吹風機的風過于溫暖,也可能是嗡鳴聲過于催眠,漸漸地,他的眼皮逐漸沉重起來,而後手一松一垂,手機落在了床上,而他本人也阖上了眼睛,向後依靠在蘇近月的懷中,陷入了沉沉的夢鄉。

謝岩進來的時候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幅場景,他大為震驚,怪不得江潮生一點都不着急,原來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已經進展神速到這種程度了。

“我什麽都沒看到啊,你們繼續你們繼續。”謝岩捂着眼睛倒退走到房門外,還不忘貼心地準備替他們關上房門。

謝岩這中氣十足的音量,讓江潮生悻悻然張開眼,可能是美夢被打攪的緣故,江潮生露出了鮮少的不耐神情。

江潮生似是才反應過來自己在蘇近月懷中睡着了,連忙做起來對蘇近月連連道歉,然後站起來走到衣櫃前,拉開衣櫃半蹲下來,輸入密碼打開了保險箱,從裏面取出一沓紅包。

“劇組殺青後,主演都會發紅包,算是讨個喜氣彩頭,謝岩剛剛來應該就是發紅包的。”

江潮生解釋道。

其實發紅包這事,本來該在拍殺青大合照之後發的,正好大家都在,熱熱鬧鬧的。謝岩作為組裏的大前輩,同時也是咖位最高的,雖然名義上是友情出演,但是謝岩也不缺這兩個錢,自然這紅包他還是得發的。

只不過他們《山海》這殺青日定的有些特別,外面狂風暴雨的,自然在外面拍不了殺青照,所以謝岩才會一個房間一個房間的去分發紅包。

江潮生看着房門下的縫隙那遮住光的腳,顯然是謝岩關門後仍然在門口晃悠着想要聽些東西。

啧,剛剛進門的時候果然還是應該關房門的。

“你現在拿這個紅包,是也打算去發?”蘇近月很快學以致用,舉一反三問道。

江潮生點頭:“當然。畢竟也不能真讓大家白白淋雨,更何況,白女票不能真的完全白女票,該給的還是得給。”

江潮生在出門前想到了什麽,從一沓紅包裏挑出最厚的一個,塞給了蘇近月:“姐姐的一份我當然沒有忘。”

成年後蘇近月就沒有收過壓歲錢,往年只有她往外包紅包的份,這還是她成年後第一次收到別人給的紅包,拿在手裏的感覺有些奇妙。

江潮生笑的眉眼彎彎:“等電影上映後,我會給姐姐更多的。”

等到收拾行李收拾的差不多之後,蘇近月擡頭看了看她拿回來,放在桌上的那個紅包,還是站起身,把它給放在了行李箱的最裏側後,拉起箱子拉鏈,将行李箱立起,蘇近月拍了拍行李箱,這就是她幾個月《山海》劇組生活後所要帶走的全部。

她倒不是情感豐富的那種人群,鄭重其事的告別不符合她的作風,《山海》的拍攝雖然殺了青,但江潮生作為總導演的工作,這幾天一定很多,沒必要這時候去麻煩人家。

蘇近月剛給江潮生發了自己離開的信息,傅言來接她的車就到了酒店樓下。

“我怎麽感覺,師傅你不太開心啊?舍不得劇組生活?”

傅言替蘇近月将行李箱放到後備箱,坐上駕駛座,就看到蘇近月望向車窗外,不知道在看些什麽。

“沒有,就是感覺時間過得好快,感覺昨天我還在寫《山海》的劇本,今天電影就拍好了。”蘇近月收回目光,感慨了兩句,寄上安全帶,示意傅言出發。

自然也就錯過了,收到她發出的消息後,匆匆趕下樓,卻正好差了半分鐘的江潮生。

“行了別看了,人都走了。”謝岩在江潮生眼前揮了揮手,想把他的魂給喚回來。

江潮生幽怨地看了謝岩一眼,把謝岩吓得夠嗆。

“我……我……我這也不知道人家就這個點要走啊,要知道我也不會這時候和你談送審的事情。”謝岩連忙舉手投降,将自己摘的幹幹淨淨,避免遭受到江潮生的連帶攻擊。

江潮生嘆了口氣:“算了。”

這也不是第一次了,在許多年前,他也曾經這樣錯過一次,不過區別在于,那一次,他連蘇近月的背影都沒見着,聯系方式都沒留下。

總歸還是有進步的,聯系方式還在,他和蘇近月之間也還有《山海》這個強而有力的紐帶,将兩人聯系在一起。

這次,他不會再失去蘇近月。

江潮生拍拍謝岩的肩:“說回送審的事情,我這邊有個想法……”

江潮生這廂的事情蘇近月自然沒有知道,實際上,她正看着傅言把厚厚一沓,哦不,應該是五堆像山一般的材料堆在她辦公桌上。

蘇近月突然覺得,還是劇組生活更加舒适惬意,江潮生看起來更加可愛一些。

她看着這浩如高山的材料,顫顫巍巍地說:“這都是派給我的案子?”

她就知道主任肯放她帶薪休假沒安好心,果然資本家的心都黑,這是連本帶利的讓她全還回來啊。

傅言點點頭:“對啊,這還是精簡過後的。”

“您放心,主任還給您配了兩個名校畢業的實習生,另外公共助理也會全力配合師傅您。”

重點不是這個好嗎?

蘇近月翻着案卷材料,發現絕大多數都是競業限制糾紛案,她看着看着都快要不認識這幾個字了。

“哦,瞧我這記性。”傅言一拍腦袋,“忘記告訴師傅您了,上次孟文光那起案子,成為了最高院指導性案例,這是高院的具體內容。”

什麽是最高院指導性案例?

那是由最高人民法院确定并同意發布,最高人民法院審判委員會讨論決定的指導性案例,各級人民法院在審判類似案件時應予以參照,至今為止也不過百來餘件。

比起官司勝率幾何,賺的訴訟代理費多少,所經手的案件能夠入選最高法指導性案例,那不管對于法院還是律師而言,都是莫大的榮耀。

主任只是接了同類型的案件,沒有敲鑼打鼓把最高法發的公告裱起來挂在律所大門口,都算是低調了。

只是她這個最高院指導性案例的大功臣,還沒有來得及細細品位這種得到最權威認證的喜悅,就被主任無情的安排給淹沒在工作之中。

兩相比較下來,蘇近月再次認識到,比起主任,那江潮生才不是什麽江扒皮,應該是真正的天使才對。

還是個燒得一手好菜,會包紅包會撒嬌的天使。

出劇組的第一天,蘇近月就已經開始懷念劇組生活了,真情實感,真心實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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