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early Archive 2025年1月19日

第 2 章 ☆、2.

喬真聽到這六個字,驚訝地張開了嘴,然後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我的姑娘诶,怎麽想進娛樂圈了呢?娛樂圈可沒有你想的這麽簡單啊。

宋漣在抿了抿唇,“真真姐,我是認真的。”

陸以軒聳聳肩,給了喬真一個無能為力的表情,“她啊三年前填高考志願的時候,就想填戲劇學院的表演系,甚至還偷偷去參加藝考了,被她家太後捉了回來,然後最後高考志願也被她家太後管得嚴嚴的,所以上了現在的學校。現在啊,沒想到還沒死心。她家太後一直以為高三那段時間是她的叛逆期呢,不過,這叛逆期持續到現在了也是夠長的。”

“舅舅!”被拆臺的漣在有些羞赧。

喬真以前也演過一些角色,只不過後來轉到了主持行業,和陸以軒搭檔了十年,總算成為了主持界的一姐。所以她自然知道走上演員這條道路的艱辛。她當初也是不夠喜歡,所以才轉向了主持,才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不由問道:“漣在啊,你是很喜歡很喜歡當演員當藝人嗎?”

宋漣在愣了一下,的确她有點私心,但是她也的确是喜歡的,于是重重的點頭。

喬真見此,轉向陸以軒,“以軒啊,你就幫幫她呗。年輕人就是喜歡去闖!你自己當初不也是辭了教授的工作,來這邊做主持一做都快十幾年了。”

聽到喬真的話,又看到漣在亮晶晶的看着他的眸子,陸以軒嘆了一口氣,“好了好了,誰說不幫她了,我就這麽一個外甥女!”

宋漣在開心的跑到陸以軒旁邊,勾住他的脖子,麽得在他臉上親了一口。然後像是不經意般,問道:“對了,我聽說《原來你還在這裏》要翻拍成電視劇了?”作為華國首屈一指的綜藝節目的一哥一姐,他們的消息絕對是靈通的。

喬真揉了揉漣在的頭,“這部劇啊男女主都定了,不過少年時期的演員還在定,我老公好像據說接下了這部劇的OST演唱。明眼人都看出來,這部劇導演靠譜,如果制作精良一點,絕對會火。我們漣在想去試試?”既然問到這個,喬真自然知道小丫頭在想什麽了。

陸以軒打量了一下宋漣在,“你?我可告訴你,我聽說雖然只是配角,可這競争還是有點大的,你一個什麽都不是的新人還是非科班出身,不是舅舅打擊你……”聰明睿智的陸以軒一遇到自家外甥女就絮絮叨叨的。

宋漣在立馬打斷了他接下來的唠叨,直接說:“舅舅,現在那個角色還沒試鏡吧,你直接告訴我時間地點。剩下的就不用你操心了~”

陸以軒一愣,笑道:“喲,口氣倒是蠻大的,行,你去試試就知道,當演員沒你想的這麽簡單了。”

……

三人沒聊多久,工作人員就過來通知陸以軒和喬真要準備錄制了。陸以軒一拍腦袋,才想起要給漣在的任務。

“漣在啊,今天來了各國的帥哥美女模特,翻譯的話,會有跟臺的翻譯,你只要跟着小耿導演在下面,聽他安排,把指示轉換成德語還有英語這兩個語言給臺上的嘉賓看就行了。”基本上只有特殊情況才需要這樣,所以其實這項工作是很簡單的。

小耿導演,漣在也很熟悉了,畢竟跟着舅舅有肉吃。只不過小耿導演每次見到她都有些害羞腼腆。見到她都結巴了,“漣……漣在,你……你又被陸老師叫過來幫忙了啊?”

漣在坐在他旁邊,朝他一笑,“是啊,舅舅就知道壓榨我。”柔和的聲音,還有讓人感覺溫暖的微笑,小耿腦海裏只有一個念頭,陸老師家的外甥女真漂亮。

當然小耿還是很負責的,一開場就正襟危坐,全神貫注把注意力放到臺上起來。

随着開場音樂的播放,漣在就看到和舅舅搭檔的李宏适哥哥攜着一個比他高的金發碧眼的美女走出場,立刻後面的觀衆席發出了尖叫。接着就是海月姐姐和一個身材比例特別好的外國帥哥,然後是陳子豪哥哥和一個外國美女,真真姐和一個超級大帥哥,最後壓軸出場的是自家舅舅,他牽着一個黑發,但眼睛非常深邃的外國美女。這下尖叫聲簡直震耳欲聾了,漣在驚訝,想不到自家舅舅人氣這麽高。不過看着他依舊年輕的臉,漣在也懷疑自家舅舅是不是吃了什麽長生不老藥。然而接下來漣在注意到的是……自家舅舅一定穿了內增高,一定是的,不然怎麽只比身邊的美女模特矮那麽一點,要知道舅舅175的個子一直是個梗。

果然這個梗在開場之後就被喬真姐拿來說了。

陸以軒不愧是一哥,即使每個模特來自不同的國家,德國,意大利,法國,俄羅斯,但是他依然能控制全場,帶動氣氛。漣在在下面看着,只能送上三個字:老司機。

漣在不時按照導演的要求寫下提示,倒也輕松。看着自家舅舅在臺上氣勢都變了,漣在捧着臉贊嘆自家舅舅主持的越來越成熟了。會不會有一天,她也會在娛樂圈站到一個這樣的高度呢?

錄制結束後,陸以軒讓漣在等會走,順路帶她回家和哥哥嫂子吃頓飯。

宋漣在在自家舅舅的休息室等了半天,把他休息室的葡萄解決完,才等到姍姍來遲的陸以軒。

“舅舅,你怎麽這麽慢啊?”漣在一臉無奈的樣子。

“你不知道,就和宏适搭檔的那個德國男模特,居然私下問我要你的電話號碼!豈有此理,我外甥女的電話是這麽好要到的嗎?你說你坐那麽前幹嘛,居然被人看上了!”陸以軒邊說邊整理東西。

漣在傲嬌地擡起下巴,“怪我了?明明是你家外甥女人見人愛花見花開~”

陸以軒拿車鑰匙的手一頓,看着自家外甥女無可挑剔的美顏,竟然無言以對。好吧,他想到以前和自家姐姐姐夫趕走多少春心萌動的小男生的場景了,而現在,都發展到國際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覺得舅舅可愛的舉手哈哈~

第 2 章 欺負我就不行

第2章 欺負我就不行

蔣超是岄州人,說普通話時口音跟北方人還是有些區別,其實他聲音很好聽,十七歲,變了聲,聲音低沉,可就跟他的臉一樣,好看,但讓人害怕,他剛來學校第二天就把一個高年級的學長打上120的戰績,大家還歷歷在目。

大家背地裏談論蔣超喪心病狂的同時,也在嘀咕同樣剛轉學過來不久的餘檸,嫌她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何必惹蔣超。

餘檸完全無視蔣超,走到自己座位的一排,作勢往裏進,蔣超是什麽脾氣,生下來就不知道‘逆’字怎麽寫,別人順着他,他還要挑三揀四,更何況是逆着他,覺得丢臉,他随手抄起一本書就甩過去,因為急了,手下沒準頭,加上餘檸一躲,這書正中餘檸身後一女生的頭頂,還是書角砸的。

女生當即尖叫一聲,随即伸手捂着頭,旁邊人吓了一跳,趕緊去看。

餘檸也沒想到自己躲開之後會砸到別人,本能的關心,“你沒事兒吧?”

女生捂着頭,看也不看餘檸,大聲道:“你說呢?”

仿佛打她的人是餘檸一樣。

旁邊同學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皆是沖餘檸擺臉色,餘檸站在過道處,突然很想撿起地上的書,再給這女生一下。

然而萬般情緒,餘檸盡數壓滅在心底,她還是準備回到座位,蔣超拔高聲音:“我讓你給我撿回來,你聾了嗎?”

餘檸正卡在第三個同學的位置,聞言突然情緒失控,扭頭回道:“要撿你自己撿,你沒手沒腳還是殘廢?”

兩人隔着半個教室的距離,四目相對,蔣超看着那張很白卻也不算好看的臉,細眉細眼尖尖的下巴,倒像個南方人,但南方女人沒有她這麽大的膽子,南方的男人也沒有。

蔣超的臉肉眼可見的沉下去,幾乎發黑,餘檸那一排的同學全都起身往外走,生怕刮帶到,沒人擋着,餘檸倒也輕松,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低頭翻書本,其實她什麽都看不進去,很怕身後那個變态。

十七歲的夏天,烈日炎炎,她心裏一片冰涼。

晚上八點半放學,年級前二百還要留下加上一堂自習,餘檸是前二百,但她跟左右人一樣,收拾書包,準備回家,随着人群往外走,別人都是三兩成伴,唯有她孑身一人。

新家就一個好處,離學校不遠,走路十幾二十分鐘就到了,剛開始路上還有很多學生,走着走着就安靜了,拐進一個路口,眼看着再上一個緩臺就能到家,餘檸突然發現身後映過來一個黑影,那影子走得很快,馬上就要打到她腳邊,心裏緊張,她本能加快步伐,越走越快,她馬上就要跑。

還有一步就能上臺階,餘檸書包被人拉住,不等她掙紮,一股大力往後一拉,把她整個人帶書包,全都拽得一個踉跄,她本能伸手扶牆,手指摳得生疼,這才勉強站穩腳步。

“跑什麽啊?”

低沉男聲響起,餘檸貼靠着牆壁,看着面前半身攏在陰影中的高大男生,她甚至沒看清他的臉,就已經認出他是誰。

蔣超站在餘檸身前,比她高出近一個頭,居高臨下的睨着她,口吻充滿不耐,“跑,我看你再跑一個。”

餘檸不想理他,轉臉就想上臺階,蔣超沒料到她睜着眼睛目中無人,一把拽住她書包,他沒用力往回拉,看着餘檸默不作聲的用力跟他拉扯,他用一只手的力氣,餘檸用了全身力氣,最後甚至身體往前傾,企圖用重量掙脫。

某一瞬間,蔣超突然松手,餘檸始料未及,直接撲倒在臺階上,身後當即響起一聲嗤笑:“切,原來腦子有問題。”

餘檸磕得胸口生疼,咬着牙往起爬,蔣超拽着她的書包,‘好心’将她提起來,餘檸手臂沒力,書包從背後掉下去,看見蔣超拎着她的書包,她本能道:“你想幹什麽?”

蔣超猛地擡起手,餘檸瞬間擡起手臂擋住臉,嗤笑聲響起,“你還知道害怕。”

餘檸又氣又臊,放下手臂,瞪着眼睛道:“你欺負別人我管不着,欺負我就不行!當誰是…嗯……”

聲音戛然而止,餘檸仿佛聽到砰地一聲,那是後腦磕在牆壁上,她脖子被蔣超掐着,整個人被按在了牆上。

蔣超不知何時變的臉,臉上一點笑意都沒有,只有赤裸裸的狠戾,“吓唬誰呢?跟我玩強龍不壓地頭蛇,你當我吓大的?”

餘檸剛用手去摳他手背,蔣超猛地一用力,餘檸瞬間覺得幹嘔窒息,剎那間仿佛已經嘗到了死亡的味道。

手指不敢再用力,她好害怕。

蔣超稍稍松開一些,态度十分嚣張,“什麽叫我欺負別人你不管,你白天也沒少管,怎麽着,你喜歡那男的?那今天我用書打你,也沒見他出來替你說半句話,北方男人不行啊,都傳你們民風彪悍,男的講義氣,我看個頂個的慫蛋。”

他說的是陸卓,早上陸卓在籃球場打球,蔣超過來就要打他,問他是不是眼睛瞎,看不見他占了地方,餘檸正好負責球場區的衛生,她目睹了全經過,原本有個球在籃筐下放着,但學校裏不成文的規矩,人不到,球不算,他的球被陸卓同伴踢到了別處,兩人打了一會兒,那男生先走了,就剩陸卓,結果蔣超回來就賴上了陸卓。

餘檸在場,只上前說了句公道話:“你的球不是他移走的。”

就因為這句話,蔣超就盯上了她,餘檸覺得匪夷所思,但好像又情理之中,外地轉學過來的校霸,老師都不敢管,瘋狗咬人,沒人會怪狗,只會怪人不小心躲着走。

蔣超松開手,“問你話呢,你喜歡他?”

餘檸不想吃眼前虧,微微垂着視線道:“不喜歡。”

“那你就是單純看不上我了?”

餘檸心裏想着服軟,這裏又沒有人看見,何必跟個瘋狗較長短,可是一張嘴,“為什麽非要欺負人?”

餘檸擡眼看着面前的男孩,“大家都是普通人,沒有誰想故意惹你,什麽事兒不能問清楚再說,何必動不動就打人呢?”

第 1 章 作品相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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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愛情途經地獄

作者:範進中舉

文案:

穆晉城活了二十七年,遇到了一個像天使一樣單純可愛的姑娘,但是這姑娘挂在別的男人的身上。

穆晉城發現這姑娘根本不是天使,而是惡魔。為毛知道她是個毒蘑菇,還是禁不住誘惑的想要占為己有。

看着那個吃着蛋糕的姑娘穆晉城想要暴走,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無辜單純如稚子孩童的,但是她絕對是個邪惡的存在。

他一個黑老大莫名其妙的成了男小三,不知不覺成了已婚人士,數年後,看到三個小東西,他神奇的成了爹,他眼前一陣暈眩。秦姝琦,你就是個逆天的存在!

秦姝琦眨着無辜的眸子,舔舔某人的唇瓣,覺得滋味不錯,厚實而柔軟。

她在黑夜裏出沒,悄悄地爬上了床,一夜之後,只留某人抓狂。

四年後她悄無聲息的出現,再一次給了他一個旖旎的夢,然後又消失無蹤。

楚楚眨着無辜的眸子,玩着浴缸裏的泡泡,聲音軟萌,“粑粑~”

穆晉城激動地抱着女兒,“寶貝兒再叫一聲爸爸。”

某天,秦姝琦嘬了一口女兒的奶瓶,黑白分明的眸子裏滾了淚水,“你現在都只抱楚楚,都不抱我了~”

穆晉城趕緊把人抱在懷裏,嘴角偷偷揚起。

內容标簽:情有獨鐘 鐵漢柔情 異能

搜索關鍵字:主角:穆晉城,秦姝琦 ┃ 配角:華霈仁,金豆豆,江依蘭,蕭澤 ┃ 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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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Un Arbre

Un Arbre

Un Arbre

(1)

你于我不死。

我把我的死給你。

“我在十六歲時決定三十二歲死,與任何人無關。”

為什麽是三十二歲,你用眼睛問我。你總是問那些讓我無法回答又不禁微笑的一切。欠你的回答,我用三十二歲後的一百三十三個黑夜冥思,第一百三十四個黑夜,我忘記你等于忘卻自己。我忘記你将是一年,三百六十六個黑夜。

“我已經記不清我十六歲的樣子了。”

十六歲預知我記不到三十二歲是幸運的。我們無從審視未經記憶的,而未經審視的失去意義。你狡黠地說,審視阻止我們享有絕對自由,如何審視內在于人的枷鎖,不自由的人無法辨識枷鎖之外的意義。我叩詢意義。我看着你。我們都沒有談起記憶。享有絕對自由需要舍棄,舍棄你,舍棄我,舍棄舍棄。它是荒原的童話。

“那時我常在樹下看書。我不記得那棵樹是否是結香,認出了它也不會在意。我不像你熟悉每一棵樹。”

你是樹的童話——一棵向陽的樹。你說每棵樹都有記憶。你喜歡樹的香氣,你說早上的樹香和晚上的不同,春天的和秋天的不同,這些差異在于一棵樹的年齡和情緒。我們在一棵樹下,你告訴我它是開心的,雖然它在老去。你引着我撫摸溫暖粗糙的樹紋與節疤,告訴我那是它的笑渦和淚水幹涸的眼睛。我以前從未想過。我曾經只在忘卻前的每一天追尋意義,追逐自由,證悟自我。我不介意結果,恣意妄行,也被時間封鎖。你打開了我。想你是我修習孤獨的方式。我想陪你熟悉每一棵樹,到我們累了,在樹下睡熟。

“晚安。”

“……”

“做惡夢了?我聽說講出來會好受很多。”

“我知道你夢到的那棵樹不是真的。”

“如果害怕你可以抱我,但輕一些……我們不在那棵樹裏。我們都明白,沒有那樣的樹……沒有那樣的一棵樹值得入夢。”

“……輕一些。那只是一棵夢裏的樹。那只是夢。”

“如我吞食,決不只到你心為止。我會用死占有你。”

“如果它是真的,你會感知樹的香氣,它的年齡和情緒。”

“那只是你的夢……別怕。”

“睡吧。”

——

你不會做夢。

我把我的夢給你。

“我夢見十六歲的你,好看到讓我覺得太不公正。”

我閉眼見你微笑有死的決心,你仇恨我是你最美時——我不願得知它導示三十二歲的隐喻[1]——你總是說那些讓我無從詢誘又不願得知的一切。你欠的闡釋,我用無數個晴天自解。你缺席将是永遠。

“我記得(你那時的夢——我夢裏那時的你):你在結香樹前讀一本很厚的書;有一頁是講斯維德裏加依洛夫和一只風幹的豹子[2]。我不會讀完。然後結香花開了。你成為書頁,那本書載着你飛進結香樹。樹不停生長,高過山峰,有一天它的每一朵花将溫柔包裹起時空與記憶。你在縱橫的枝葉之外,去看烏呼魯峰的雪,去碰觸血榉的芽蘖。你是自由的,我看不見你,而樹不忘卻。”

我不必看着你。你向我敞開是我開始探尋你的時刻。我回憶你僅在此刻。

“我種過一棵結香樹,以後帶你去……”

“……”

“我做了一個夢。我不知道它算不算惡夢……但它是真的。之前那些夢不是。”

“我知道你縱容我說謊,但夢是真的。”

“我夢見我們陷入一棵枯凋的樹。它日漸枯竭,根系萎縮和幹癟。它耗盡做夢的餘力紮入我們,褪下樹皮将我們包裹。它吸食身份,倫理,智性和由它們衍生的判決。它吸食我們。它不吸食我們的欲望。我們在一棵樹裏,被關上和打開。我們摟抱;我們饑餓。我們餓到吞食彼此,餘下肢體供我們獨立;我吞食你心,直至你心于我心透明。我夢到那棵樹死去。”

“我想抱你,但不會很輕。”

“等夢醒了,我會輕一些……我夢到它是真的。”

“那棵樹有夜的香氣,郁烈又寧靜。我聞到它是三十三歲,聞到它的死嘴唇含吐珊瑚[3];你的凝默。”

“那是我的夢,是我在夢裏夢到你。”

“晚安。”

(2)

“我在十六歲時決定三十二歲死,與任何人無關。”

“我夢見十六歲的你,好看到讓我覺得太不公正。”

“我已經記不清我十六歲的樣子了。”

“我記得(你那時的夢——我夢裏那時的你):你在結香樹前讀一本很厚的書;有一頁是講斯維德裏加依洛夫和一只風幹的豹子。我不會讀完。然後結香花開了。你成為書頁,那本書載着你飛進結香樹。樹不停生長,高過山峰,有一天它的每一朵花将溫柔包裹起時空與記憶。你在縱橫的枝葉之外,去看烏呼魯峰的雪,去碰觸血榉的芽蘖。你是自由的,我看不見你,而樹不忘卻。”

“那時我常在樹下看書。我不記得那棵樹是否是結香,認出了它也不會在意。我不像你熟悉每一棵樹。”

“我種過一棵結香樹,以後帶你去……”

“……”

“……”

“晚安。”

“……”

“做惡夢了?我聽說講出來會好受很多。”

“我做了一個夢。我不知道它算不算惡夢……但它是真的。之前那些夢不是。”

“我知道你夢到的那棵樹不是真的。”

“我知道你縱容我說謊,但夢是真的。我夢見我們陷入一棵枯凋的樹。它日漸枯竭,根系萎縮和幹癟。它耗盡做夢的餘力紮入我們,褪下樹皮将我們包裹。它吸食身份,倫理,智性和由它們衍生的判決。它吸食我們。它不吸食我們的欲望。我們在一棵樹裏,被關上和打開。我們摟抱;我們饑餓。我們餓到吞食彼此,餘下肢體供我們獨立;我吞食你心,直至你心于我心透明。我夢到那棵樹死去。”

“如果害怕你可以抱我,但輕一些……我們不在那棵樹裏。我們都明白,沒有那樣的樹……沒有那樣的一棵樹值得入夢。”

“我想抱你,但不會很輕。”

“……輕一些。那只是一棵夢裏的樹。那只是夢。”

“等夢醒了,我會輕一些……我夢到它是真的。”

“如我吞食,決不只到你心為止。我會用死占有你。如果它是真的,你會感知樹的香氣,它的年齡和情緒。”

“那棵樹有夜的香氣,郁烈又寧靜。我聞到它是三十三歲,聞到它的死嘴唇含吐珊瑚;你的凝默。”

“那只是你的夢……別怕。”

“那是我的夢,是我在夢裏夢到你。”

“睡吧。”

“晚安。”

(3)

你于我不死。

我把我的死給你。

為什麽是三十二歲,你用眼睛問我。你總是問那些讓我無法回答又不禁微笑的一切。欠你的回答,我用三十二歲後的一百三十三個黑夜冥思,第一百三十四個黑夜,我忘記你等于忘卻自己。我忘記你将是一年,三百六十六個黑夜。

十六歲預知我記不到三十二歲是幸運的。我們無從審視未經記憶的,而未經審視的失去意義。你狡黠地說,審視阻止我們享有絕對自由,如何審視內在于人的枷鎖,不自由的人無法辨識枷鎖之外的意義。我叩詢意義。我看着你。我們都沒有談起記憶。享有絕對自由需要舍棄,舍棄你,舍棄我,舍棄舍棄。它是荒原的童話。

你是樹的童話——一棵向陽的樹。你說每棵樹都有記憶。你喜歡樹的香氣,你說早上的樹香和晚上的不同,春天的和秋天的不同,這些差異在于一棵樹的年齡和情緒。我們在一棵樹下,你告訴我它是開心的,雖然它在老去。你引着我撫摸溫暖粗糙的樹紋與節疤,告訴我那是它的笑渦和淚水幹涸的眼睛。我以前從未想過。我曾經只在忘卻前的每一天追尋意義,追逐自由,證悟自我。我不介意結果,恣意妄行,也被時間封鎖。你打開了我。想你是我修習孤獨的方式。我想陪你熟悉每一棵樹,到我們累了,在樹下睡熟。

——

你不會做夢。

我把我的夢給你。

我閉眼見你微笑有死的決心,你仇恨我是你最美時——我不願得知它導示三十二歲的隐喻——你總是說那些讓我無從詢誘又不願得知的一切。你欠的闡釋,我用無數個晴天自解。你缺席将是永遠。

我不必看着你。你向我敞開是我開始探尋你的時刻。我回憶你僅在此刻。

你是孤獨的名字。想你是我修習孤獨的形式。

你用死占有我。

我占有你的死是一個夢。

夢裏有一棵樹唯一真實。

那棵樹沒有眼淚到它死在三十三歲。

無聲的夜夢與樹沉睡。[4]

第 6 章 ☆、Chapter 6

Viterbo

韓蘊轉頭,在兩個人之中認出那個喊他的,他喚道,“劉嘉。”

兩個人跑跳着過來。劉嘉熱情地抱住他,“你夠快的。我還和朋友打賭呢,看你幾點能到。”他放開韓蘊,對旁邊人介紹道,“這就是路易斯,中文名韓蘊。”

又對韓蘊說,“這是我一個朋友,大陶。後天我倆一塊回國。”

韓蘊和對方打了招呼。

大陶給韓蘊上了根煙,不倫不類說道,“路易斯,幸會幸會。總算見到人了。”

韓蘊說,“自己人,叫韓蘊就行。”

大陶給他點了煙。

韓蘊夾着煙,周圍看了看說,“就是這地方,周圍有溫泉?”

劉嘉說,“明天一早就帶你去。”

“別。”韓蘊說,“我是來拿錢的,你幫我賣畫的錢,我說要現金,你準備好了嗎?”

“好了呀。我答應你的事情怎麽可能不做到。”劉嘉對旁邊的人,“大陶你去開車,咱先給韓蘊去洗塵。”

韓蘊說,“我不用洗塵,你不是後天早上也要回國了嗎?”

“明天還有一天,咱們聚聚。”劉嘉說,“反正我明天沒事。”

韓蘊吐出一口煙說,“我不想多待,我想盡快去佛羅倫薩。”

“好不容易見面,當然要洗塵。”劉嘉的語氣很熱情,“你不常來意大利玩,下次我去巴黎,你記得招呼我。”

韓蘊聽出這語氣裏的過分熱情,不鹹不淡地說,“我明年肯定不在巴黎。”

“知道知道,之前是為了學畫。現在你婚都能逃,看來是準備浪跡天涯了。”

韓蘊的心裏咯噔了一下,看向劉嘉。

劉嘉推了一把大陶,催促道,“開車去呀。”

大陶朝着停車的地方跑去。

韓蘊視線跟上,看了幾眼,低下頭,煙灰從他的指尖落在地上,他在旁邊垃圾桶上按熄了。

然後說,“你怎麽知道逃婚的事?”

“怎麽能不知道?”劉嘉大笑起來,“你在這邊可能認識的人……估計你家都打了電話。不用說,肯定是順着你的朋友圈,挨個打電話問。”

韓蘊靜了幾秒,心裏有點堵。他還真的沒算到這一步。

劉嘉看他臉色不好,笑着說道,“你也別生氣,國內的父母都那樣。找不到你,給朋友打電話,那不是太正常不過了。”

韓蘊覺得自己在外時間真的有點久,久到和自己家人都無法溝通。他說,“你怎麽知道,她們給我的朋友都打了電話?”

“我猜的。我爸媽就這麽幹過。”看到車過來,劉嘉一拉車門說,“好了不說了,咱們飯店說正事去。其實是我有事找你,走。”

韓蘊沒有拿到錢,自然上了車。

******

餐廳人不少,是附近的人氣餐廳。

他們三個人一桌,很快劉嘉就熟門熟路點了菜。

韓蘊喝着水,心裏算着可能會是什麽事。劉嘉是他出國後才認識的朋友,曾經做過同學,但這家夥學畫學到一半,竟然說“挖礦”不如做送人去“挖礦”的掙錢。大徹大悟的去轉行做藝術品經紀了。

如今在意大利也算有點門路。

看着服務生走了,劉嘉說,“這次幫你出手畫的時候,惹了點小麻煩……”

語氣“欲語還休”,顯然等着對方搭下一句。

可韓蘊沒說話。

端起杯子喝水,好像沒聽出這話引子。

劉嘉頓時覺得自己沒趣,和韓蘊玩這種小心眼,半點意思沒有。他換了張臉,推了推韓蘊說,“真的惹麻煩了,你不問問我?”

韓蘊不緊不慢,“什麽麻煩?”

劉嘉讪讪的,繼續套近乎說,“老朋友我就直說了,你現在是有名氣,但是得罪了人,那些真正有錢的人,都忙正事,最怕就是遇上那些不知道怎麽發財的,和咱們還不是同族的,不給面子……”

韓蘊問,“難道人家黑了你的款?”

“不是。當然不是。”劉嘉答的條件反射。一說完他就後悔。

大陶低下頭,心裏笑翻了。

人都愛面子,這樣直接問,人家黑了你的款?劉嘉當然不會承認。

劉嘉好歹在外混的人,厚臉皮是基礎裝備,立刻沒事人般的說,“款當然在我這裏。這你放心。”

韓蘊看他一眼,劉嘉只是嘴皮子動,還沒有掏錢的意思,他說,“那你有話就說。我今晚就想開車往佛羅倫薩去。”

“好,好,我長話短說。”劉嘉也不敢再拿着端着,靠近韓蘊說,“我就是說,你還得再畫一幅,我已經許人了。”

韓蘊問,“畫什麽?”

“要莫奈的仿作,題材你挑。”

韓蘊看他一眼,視線深沉。千回百轉,又好像一瞬間,他收回視線,搖頭,“不會。”

“怎麽能不會?你別逗了。那有什麽難的,我知道你能畫。”

韓蘊還是搖頭,“這事不行。要不是缺錢,誰願意畫那個,上一次那張賣的錢,夠我用。”

“畫一張仿作也是畫,兩張也是,你這人,我答應人家了。”

韓蘊說,“不行。”

劉嘉的笑容僵住,沒想到他這麽直接的拒絕。

韓蘊心裏也很不高興。有些事情就是不能開頭,有了第一次,就能有第二次。

這事情水太深了,既然是有錢人,為什麽要仿作?他知道一些家裏有真畫的,也喜歡在外挂個高仿的。這叫“以防萬一”,博物館精神。

可是讓自己随便畫……這裏面的意思就多了。

至少他,這一會就能想出五六種可能。

餐廳的人端着兩個大盤子過來,他拿過餐布,決定先吃飯。

*******

三人從餐廳出來,天都黑了。

劉嘉說,“你今晚別走了,留下吧。”

韓蘊說,“晚上開車舒服。”

晚上有涼風,韓蘊的态度也不熱。

“還是想走?”劉嘉語氣喪氣。他一直都知道韓蘊是個心硬的,他不想的事情,誰也沒辦法逼他。就說這次這事:幾個月前韓蘊找他賣畫,他當時不明白。現在知道韓蘊逃婚,一下就明白了。——這人就這樣,明明知道和家裏要鬧翻,也沒有“防患未然”先弄家裏一筆錢。

是男人,都靠自己。

想到這裏,劉嘉說,“好好,我不求你。走,我家給你拿錢去。”

三個人上了車。

大陶往山上開去。韓蘊看着那,只比一輛車距離陡峭的小路,他直起了身子,這路太窄了。地磚黑的發亮,路燈下泛着年輪的味道,好像久經歲月已經分泌出油脂。

車攀了一會,一處稍稍寬敞地方,旁邊卻趁機停着一輛摩托車,不止如此,有家門口還“唯美派”地擺着兩把細腿夏椅。

韓蘊沒有來過Viterbo,看還準備往上,小路蜿蜒,不知深淺,他問道,“這地方能繼續往上開?”

“當然,就是技術要非常好才行。”大陶笑着說,“你試試。”

韓蘊說,“行呀。”

車停在斜坡上。

大陶下車。韓蘊上了駕駛位,高難度的半坡起步,一點點攀山似的往上。這會,他倒是覺出點興趣來。

路越來越窄。

他視線向上,路燈朦朦胧胧,照出行車指示牌。但路越來越窄,有點地方堪堪一輛車能過,還得拐彎!

他笑了出來。

“這地方太好玩了。”

“給你說好吧。”劉嘉趁機說,“這地方就得住幾天,畫幾幅畫再走。”

韓蘊沒理他,也沒反駁。俯身從車前玻璃往外看,兩邊都是石頭房子,木質門窗,二樓有向外開的長木窗。

有些還有鑄鐵的欄杆。

燈光是黃色的,透過大玻璃照在他臉上,這樣寂靜的夜,有種冷峻克制的認真。

偶爾的那些玩世不恭都沒了。

劉嘉坐在副駕駛,偷看着他,趁機說,“所以來意大利,一定要開小型車,這是金玉良言。”

韓蘊嗯了一聲,表示對。

“特別是這種地方,還有阿瑪菲那邊,全是繞着海岸線的小路。”劉嘉又說,“韓蘊你到時候去了阿瑪菲,千萬記得開小車。”

韓蘊說,“我去阿瑪菲幹什麽?”

劉嘉立時卡殼。停了幾秒又笑嘻嘻說,“那個買畫的有錢人,住在阿瑪菲。”

韓蘊看都沒看他。

把車穩穩停在一座教堂門口,他甩上車門,周圍看着,這一處,像城上的廣場。

前方不遠處一個噴泉,一直在向外冒水。

兩米寬的圓,中間一尊雕像。

這樣的東西,意大利數不清。可是這樣白天熱辣辣過的地方,晚上忽然見到這種水,涓涓流下,就流的上了心。

遠處有酒吧還在營業。

“走去坐坐。”劉嘉指着那酒吧。

小城盤旋半空,有各種小路蜿蜒上來,他們現在這處算是城上面的中心。

韓蘊卻看着腳下,方磚油光發亮。

泉水潺潺,生機流動,令人心情暢快。

他擡頭看天,星空很近。

城高,顯得周圍很空,天不是黑色,而是墨色發深藍。

劉嘉的腳步停下,蠱惑道,“住一晚?”

韓蘊指着前面另一處窄巷入口,問道,“是不是下山走那邊?”

“怎麽你還想走?”劉嘉說,“必須留一晚,我還沒想好怎麽勸你呢。”

韓蘊看着那一米多寬的窄巷,覺得等會如果要從這處下山可不容易。本來就是拐彎的地方,才一米多寬的樣子,半邊還有小斜坡,歪到另一邊,車大一點,轱辘等會一定會耽空。

思路沒展開。

就聽“刺啦——”一聲車身金屬卡殼的聲音。

從他看中的出口傳來。

他詫異了,“那邊也是上山的地方?一米多寬的路怎麽錯車?理論上不是應該是單行嗎?”

“是單行!”劉嘉走前一步。

大陶也是。

然後他們沒說完,就看到一輛銀色的座駕,正擠着從拐彎的地方往這邊擠過來。金屬車身和民居的石牆近距離接觸,夜色裏擦出很明顯不愉快的聲響。

那聲音像給車在剝皮。

“這也行?!”劉嘉喃喃。往前幾步。

那車終于不擠了。

徹底卡死!

劉嘉說,“窄就是窄!16號的身材,能擠進去10號的衣服嗎?”

他們走近了幾步,看清楚那車。

堪堪轉過來一個車頭,銀色的,燈光下分外滑稽。

韓蘊看着那車輛的大小,估計裏面是游客。不知道規矩的,自然是游客。他又往周圍看,不知道還有沒有別的路可以下山。

大陶卻噗嗤一聲給笑了,“這誰這麽傻逼,開着寶馬上這地方?”

午夜寂靜,連噴泉聲都能聽到,何況是這樣大的聲音。

韓蘊看向對面。不知道人家有沒有聽到,就算是說國語,也不好。

卻見對面的車燈忽然閃了閃,滅了,變成近光燈。

一個女孩從開天窗的位置鑽出來,用中文說,“太好了,既然是中國人,那能給我指條明路嗎?這路怎麽這麽窄呀,擠死我了。”

白色的紗巾,被夜風吹着,長發,典雅,隔空幾米不見外,說着求助的話。

大陶劉嘉瞬間失聲。

沒想到會是同胞。

以他們“藝術家”的眼光來看,古典派的呢。

莫名好感從天而降。

加上剛剛罵過人家的內疚……

劉嘉忍不住就開始“怒其不争”地說道,“你還敢說擠?你……你怎麽就敢把車開上來,你闖大禍了你知道嗎?”

作者有話要說:

第 1 章 序言不只善良更要堅強

從小到大,我們都被教導要做個善良的好人,小時候看的迪士尼動畫,公主們總是善良可人,得到王子的喜愛,而年長一點點,看起了羅曼史,書中的女主角也會因為美好的心靈而獲得幸福

只是随着年齡增長,步入社會,卻會發現不是那麽一回事

當善良的人,會被得寸進尺;當善良的人,卻被耍手段的人欺侮;當善良的人,似乎總會受委屈……

是不是哪裏錯了呢?

在遭遇挫折的時候,也許會如此懷疑堅守底線的自己,也許會想要幹脆當個壞人,可是就像這次《一世瓶安》中昵稱小章魚的女主角,我們終究還是選擇善良

在小章魚的家裏,除了母親疼愛她,其他的親人都是渣,小章魚在跟妹妹的鬥争中、長輩的打罵下長大,還親眼看着母親如何為家付出一切,最終卻中毒即将死去

在這種情況下,我想小章魚怎麽黑化都不奇怪,小章魚也總說自己不是好人,取走別人的黴運,是為了讓偶然得到的神奇玉瓶湧出瓊漿玉液,這些液體不只能讓她變美、變聰明、變敏銳,還能治療傷口,治療她重病的母親——她從來不善良,她對人好不過是另有所圖

然而她也不惜跳湖救不對盤的庶妹、給出錢財讓乞兒兄弟去看病,甚至在進宮成了個小小嫔妃又失去玉瓶之後,她還是為想變美變瘦的其他娘娘們制藥,只因為看見她們開心,她也開心

誰不想跟善良的人相處呢?

善良不是錯誤,但善良的人更需要有保護自己的能力,就如同小章魚,她無論面臨哪種逆境都堅忍不拔,即使面對皇後的刁難,也能把荒廢宮殿變成桃花源,自給自足,這才是幸福的原因

願我們都能變得強大,而又不失心底的善良

第 1 章 他回來了

九月走出階梯教室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

夏天還未完全過去,秋老虎将落未落地滞留在地平線上。空氣中有些躁動的小因子,讓她覺得背後發燙,黏膩的汗水使她的襯衫緊貼在皮膚上。

手機震了兩下,她掏出來看了一眼,便怔在原地。

“今晚回家。”

那一刻九月覺得自己的心髒似乎猛地被人攥緊,有激烈到近乎酸澀的感覺瞬間湧遍全身。剎那間沖上腦海的情緒有驚詫、愕然,還有幾分恐懼。

“嘿!”肩膀突然被人重拍了一下。

九月回過神來,忙把手機塞進兜裏,回頭看向來人。

靜雅笑眯眯地挽住她的胳膊,似乎并沒有發現她奇怪且慌亂的動作。

“一出門就看到你站在這裏發呆,”靜雅扮了個鬼臉,“走吧,先回寝室,等會去新開的蔡林記吃晚飯。”

九月心不在焉地答應着,被她一路拽着走回去。剛剛收到的信息她還沒完全消化,耳朵裏面一片轟隆作響,幾個問句盤踞在她腦子裏。

他回來了?什麽時候回來的?不是說要出差兩個月嗎?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走過寝室樓下的便利店,玻璃門外的鐵質期刊架上,最顯眼的位置擺着一沓報紙。九月的目光瞟過一眼,就再也無法移開視線。

《國內最大電商被收購,夏氏恐成最大贏家》。

醒目的粗宋标題和下面的正文幾乎占據了整個版面,報導最右側附了一張股票走勢圖。九月不懂股票,只是緊盯着“夏氏”兩個字,再也挪不動腳步。

靜雅回頭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順手将報紙拿下來。

“夏尋這下只怕是要一舉成為全國首富了。”只是看了兩行,靜雅就擡頭感嘆道:“我們這種小老百姓還在為三餐發愁,人家已經能在全球各地買別墅了,真是萬惡的資本主義……”

聽着靜雅的嘟囔聲,九月扯出一個僵硬的笑容。

她其實很想說夏尋就住在本市,想了想又怕解釋麻煩,就沒有開口,任憑她扯着自己向學校外面走去。

走進飯店的前一秒,九月不知怎的,目光突然掃過校門口的車輛。這一看,就讓她的心猛的沉了下來,腳也再邁不開步伐。

熟悉的黑色邁巴赫停在街角,在一衆車輛中顯得不怎麽起眼,九月卻一眼看見。

她有些懊惱自己驚人的眼力了。

見她停住不走,靜雅奇怪地回頭看了她一眼,問道:“怎麽了?”

九月面色如舊:“肚子突然不舒服,不想吃了。”

靜雅皺了皺眉,有些擔心:“怎麽了?是不是吃壞了?”

“沒事,只是突然沒了胃口而已。”

“那我送你回寝室吧,我也不吃了。”

“不用了。”九月有些忐忑,但還是堅持道,“我自己走回去就好,你不用管我。”

“一個人吃飯多可憐。”靜雅幽怨地看她一眼,但或許是餓了,也沒有多加言語,又叮囑了兩句便單獨走進了飯店。

九月抿了抿唇,回頭朝着邁巴赫的方向望了一眼,接着便有些忐忑地走向那輛車。

她在車門旁站立,車上的人并沒有下車,也沒有搖下車窗。九月清晰地聽見一聲脆響,副駕旁的車門被解鎖。

她頓了頓,便拉開車門上了車。

大概是因為出差太久,駕駛座上的人面色有些憔悴,下巴處冒了些青色的胡茬。不過這并不影響他的帥氣,即便是一臉倦色,他仍然有着足以讓無數女孩子捂嘴驚叫的相貌。

從九月打開車門到上車坐好,夏尋都沒有什麽表情,只是在她系好安全帶的時候有些不耐地偏了偏頭,目光卻并不是看向她。他将修長的手指屈起,指關節輕輕地敲擊着真皮方向盤。

“我應該告訴過你我會提前回來。”他開口,聲音低啞,語氣有些冷。

九月有些不适地調整了一下坐姿,輕聲辯解:“你沒有說過會提前一個月。”

這确實不是她的錯,當初夏尋明明是說要離開兩個月,而嚴格算來,從他離開到今天還不到二十九天。

他側頭瞥了她一眼,淩厲的眼神掃過她的臉,似乎不是很滿意她的反應。

“看來我提前回來你并不開心。”他的喉結上下滾了滾,攥緊了方向盤,因為用力,關節處泛起微微的白色。

她應該開心嗎?

九月在心中腹诽着,卻也沒敢說出聲。

他卻突然把手伸向後座。九月被吓了一跳,下意識地整個身子縮起來。夏尋停住動作,凝眸看了她一會,用修長的手指從後座挑起精美的包裝袋,随意地扔在九月身上。

九月還在愣神,他已經發動了車,眼睛一動不動地直視前方,薄唇輕輕吐出兩個字:“禮物。”

抱着懷裏精巧的紙袋,九月從裏面掏出來一只酒紅色的絲絨首飾盒。打開,是一條精致的項鏈。吊墜處是不知道什麽材質的晶體,被做成水滴的形狀,切面折射着光線,格外璀璨。九月覺得有些眼熟,想了半天才想起來在靜雅經常翻的一本珠寶雜志的封面上見過。

出自名匠之手,當季新品,世界限量。

“謝謝。”九月合上蓋子,将項鏈放回紙袋中,淡淡地說着。

他每次出遠門總會給自己帶些奢侈的首飾或是皮包回來,但她從來沒有戴出去過。倒不是不喜歡,實在是因為這些東西太顯眼,也并不适合她。這麽多年,他送的東西九月整整收了一個大衣櫃。

“不喜歡?”夏尋瞥見她淡淡的表情,熟練地打着方向盤轉彎,語氣如舊。

九月垂眸,捏了捏紙袋的提手,小聲的回答:“很喜歡。”

夏尋便不再說話,車內陷入一片寂靜。半晌,他突然出聲說道:“送你那麽多東西,好像從來沒見你用過。”

九月有些滞住,好一會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不習慣。”

“不習慣?”夏尋從鼻翼發出一聲冷哼,唇角挂起有些殘忍的笑意:“莊九月,都幾年了,你是不是也還沒習慣我?”

第 9 章 頁

第9頁

亞熱帶綠化行道樹的樹蔭很濃密,陽光從樹的縫隙裏篩漏,照在她軟嫩的小臉上。

梁津走出去。兩人并肩而行,中間隔着一肘寬的距離。

“姐夫,你來這裏做什麽?是不是我爸爸媽媽叫你來的?”周萱仰頭看着梁津。梁津的眼睛隐在眉骨的陰影中,她看不清他的眼神。

“小萱,我來帶你回去,跟我結婚。”

第5章 條件

什麽?姐夫要跟她結婚?周萱捂着胸口噔噔噔地後退幾步。她怎麽能跟姐夫結婚呢?姐夫這是在開玩笑吧?

“姐夫。”周萱小心翼翼地叫了一聲梁津。

梁津皺了皺眉,終究還是沒有糾正她這個稱謂上的錯誤。她還這樣小。得給她一點時間适應。

更何況,一路以來,周家和他有婚約協議的,一直都是周玉琢。周萱一時接受不了也很正常。

梁津低頭看她,等着她的下文。

“你這種腳踏兩條船的行為,要是我姐姐知道了,她會接受不了的。”周萱讷讷地說。

梁津不置可否,只是伸手,攥住了女孩的手腕。他的腕骨很涼,被他貼上,有一種敷冰塊的冷感。周萱一怔,想要抽回手,可梁津的大掌握着她手腕握得很緊,像老鷹的爪子鉗制住她,讓她掙脫不開。

“回海城。我給你請了兩個星期的假。”

兩個星期的假。她才入職一周,還在試用期,萬一園長借此把她炒了怎麽辦?周萱正想說不要請假,可擡頭看見梁津那冷峻的眉眼,就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

唉。都怪她那什麽,酒後亂.性。不論睡誰都不應該睡梁津這個大冰山的。

私人飛機的行程很快,徑直降落海城。來接應梁周二人的邁巴赫徑直朝周家別墅開去。

周萱坐在邁巴赫上,看着公路專線兩旁飛速倒退的隔音牆。她身旁坐着梁津,全程她和他都沒有再說過一句話。周萱悶悶地想,真不開心,總有種自己被梁津“押”回來的感覺。

這種不開心,在下車見到張靜的那一刻達到頂點。

張靜女士大熱天穿一身天鵝絨旗袍,頸上挂着一串珍珠項鏈,濃密秀發盤起,一看到周萱,整張臉都黑了下來。周萱這種違背她心願強行去當飼養員的行為讓她很是生氣,只是礙着梁津的面不好發作。

梁津告辭,周萱跟在張靜後頭進了周家客廳,張靜就像噼裏啪啦的炸彈一般炸開了。

“你這小姑娘,跑什麽跑?一個人人生地不熟的。跑到錦城那種山旮旯去當飼養員,爸爸媽媽有多擔心你知不知道?”

周萱習慣了張靜這種雷聲大雨點小的生氣方式,悠哉悠哉地用自己的卡哇伊水杯裝了一杯水,咕咚咕咚地喝,泰然自若地享受着她媽噼裏啪啦的數落。

周墨勳從書房裏出來。

“好了。都什麽時候了。是說這個的時候?該說說她和梁津的聯姻是正經。”周墨勳在沙發上坐下。

“就是因為說聯姻,所以要說她的工作。老周啊,你也不想想,梁家偌大的一個名門望族,梁津是老爺子欽定的繼承人,梁家難道容許他找一個在基層一線當動物飼養員的老婆?”張靜抱怨。

“爸,媽。你們不要在這裏給我拉郎配了好不好?姐夫他不是姐姐的男朋友嗎?為什麽要我嫁給姐夫?讓姐姐嫁過去不就好了?”周萱不滿地插話。

周墨勳嘆了口氣,和張靜對視一眼。他知道自己這小女兒向來是小事糊塗大事明理的性格,便打算将這一切都和盤托出。

“萱萱,我和媽媽知道,這樣逼你出嫁,是我們做父母的有愧于你。但是現在,‘勳章’就要破産了。它是父母的心血。只有你嫁過去,我們拿到梁家的融資,續上斷裂的資金鏈,才能保住‘勳章’。”

周墨勳說話說得很緩慢。

“庫裏現在積攢了幾萬臺車,都是半成品,新研發的自動駕駛系統還沒安裝上去。如果系統沒能繼續改善,在年底前安裝并交付,那這幾萬臺車,就會爛在倉庫裏,成為一堆廢銅爛鐵。爸爸就沒法給大家發出工資,就只能解雇那些辛辛苦苦把這個系統研發出來的工程師。”

周萱聽着,瞪大一雙杏仁眼。她之前只知道‘勳章’出了點問題,她以為是小問題,沒想到問題竟然這麽大,已經到了資金鏈破裂,瀕臨破産的邊緣。

“可是,”周萱猶豫了一下。“如果要梁家注資才能救‘勳章’的話,為什麽不讓姐姐早點和姐夫結婚呢?家裏一直和姐夫有婚約的也是姐姐呀。”

“這是因為,你姐姐。。。”周墨勳才開了個頭,就被張靜狠狠瞪了一眼。周墨勳見狀,把話頭吞了回去。

“你姐姐在美國談了個留學生男朋友,感情很好。她不想嫁給梁津了。”張靜說。

在兩個女兒當中,張靜一直偏愛更聰明、讀書成績也更好的大女兒。當年她生大女兒的時候生得很順利,大女兒也一直是她的貼心小棉襖,被她帶在身邊長大。

而周萱,完全就是一個意外。當時的張靜成了職場人士,即将升職部門經理的前夕,孕檢查出懷了二胎,不得不中斷當時蒸蒸日上的職場前途。生下小女兒後,張靜和周墨勳正值繁忙的創業初期,兩人無法,只好将周萱放回老家,讓周家老兩口幫帶。

一個是親手帶大的,一個是婆婆帶大的。張靜偏心就偏得有些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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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章 收成,界碑上的兩個字

第4章 收成,界碑上的兩個字

第一批香蕉苗于當年九月下地,這次種的是大頭蕉,存活率依舊不高。

香蕉的生長周期短,從開花到結果,夏季花上兩個月,冬季則花上四個月,收割季節可以從七月持續到次年三月。這樣算下來,一年可以種植三季香蕉。

楊建國家的地,除了租出去的一千個香蕉洞,還餘下三十多畝,他分成四片,較大的兩片種植香蕉,剩下的種包谷。兩個區域輪換種植,以保持土地肥力。

到三平壩收購香蕉的是和鴻的老板,姓梁,他前後來了三次,其餘時間都是和鴻在與村民交涉。和鴻用他的三輪車,在三平壩和南溪鎮之間幹起了貨運,給村民運香蕉苗,運化肥,有時也運人,賺了點小錢。

楊建國曾跟他說過,南溪鎮生意機會更多,他笑笑,南溪鎮上都是本地人在拉貨,他一個外地人,拉不到生意的。楊建國便不再說什麽了。

那段時間,中越邊境類似的種植生意逐漸發展起來,人們管最頂層的大老板叫“一拐”,負責在大老板和當地種植戶之間溝通的叫“二拐”,當地種植戶中的負責人,叫做“三拐”。

楊建國相當于“三拐”。梁老板給了楊建國一些資金,讓他先分給村民一些,算作是收購香蕉的訂金,以獲得村民的信任。楊建國是三平壩的隊長,村民們都信任他,得知他與大老板有聯系,更加勤勤懇懇地跟他種香蕉。

大家都想賺錢。

香蕉快成熟的時候,楊建國大致估了成熟的時間和總量,告訴和鴻,和鴻再與梁老板聯系,梁老板那邊便會找人來收。

他們收購的價格極低,一公斤一毛多。和鴻與楊建國都能從中獲得回扣,和鴻每公斤能得兩分錢,楊建國得一分錢。

第一次收購結束後,楊建國賺了點小錢,想着再攢幾年,就能給村裏修條路。這路太破了,貨車司機都不怎麽肯過來,村民只能扛着香蕉到村外的大路上等。

村裏勞動力本來便有限,女人們也得上陣扛香蕉了。後來梁老板為了安撫村民,給扛香蕉的勞力也發錢,扛一公斤給一分錢。

七月,新一波的香蕉收購開始。

楊徽又到村口等她阿媽了,身邊來來往往的,是扛香蕉的叔叔和嬢嬢。

她擡頭看看他們挑着的香蕉,覺得好重好重,他們可真了不起吶。

和墨把她拉到樹蔭下,扯衣角給她擦額上的汗。

“不是跟你說了,熱了要在樹蔭底下?”和墨語氣不太好。

和墨已經基本适應三平壩的生活,他整日和楊徽在一塊兒玩耍,有時跟王開暢打架,打完了幾個小孩又一起跑河裏捉魚。

楊徽臉被曬得有點紅,她仰頭笑:“不熱。”

和墨笑了,憨娃。

兩小孩蹲在樹蔭底下,看大人們來來往往地扛香蕉。

潔嬢嬢過來,給了他們幾個香蕉:“掉了,賣不出去。還不能吃,回去放一放。”

和墨道了聲謝謝,把香蕉揣着。他要不揣着,肯定被楊徽拿去啃了,她現在盯着香蕉的眼睛能噴出火來。

楊徽吞了吞口水,說:“哥哥,你吃過綠綠的香蕉嗎?”

和墨瞥了她一眼:“吃過,不好吃。”又補了一句:“難吃死了。”

楊徽“哦”了聲,不再念想和墨懷裏的香蕉。

第 8 章 頁

第8頁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威脅”起了作用,還是八寶和她有心靈感應,下一秒,八寶果然朝水池裏跳,然後待在水池裏一動不動了。

那塑料袋起先漂浮在水上,後來進了水,鼓起來好大一包。周萱趁機用竹竿将塑料袋一壓,八寶将後腿一擡,總算将那只塑料袋褪了出來。

周萱松了好大一口氣。她顧不上放松,眼疾手快地用竹竿挑起那只塑料袋,塑料袋連着竹竿在空中進行了三百六十度的轉體活動後,“啪唧”一聲,被甩在游客通道上。

也是幸好現在游客通道上沒什麽人。

周萱跳下牆頭,正要去撿起塑料袋,忽然發現地上有了兩個人影。其中一道人影矮矮墩墩。另一道人影,高大挺括,淵渟岳峙,肩寬腰窄,給人以極大的威壓。

她擡頭一看,還以為自己看花了眼。

眼前的人,饒是站在太陽底下,也一身寒冰。他面容冷峻,面無表情地盯着她,周萱又有那種手臂冒出雞皮疙瘩的感覺。

“姐夫。”她怯怯地叫他一聲。為什麽會在這裏遇見姐夫?還有,為什麽姐夫會和園長在一起?

梁津皺了皺眉。現在都成這樣了,她還能叫自己姐夫?這個稱呼,聽起來怪怪的。

“你就是周萱吧,馬來貘的飼養員,周一剛入職的小姑娘。”劉園長和顔悅色地對周萱道。

周萱不明所以地點點頭。“是呀園長。”

“距離下班還有一個小時。你獸舍裏的活兒都幹完了嗎?沒幹完叫同事替你做一下。你。。。家裏人來找你,你提前下班,跟你家裏人好好走走,逛逛,看看我們動物園。”劉園長說。

其實劉園長也并不知道這位梁總的真實身份。這位梁總是一個上級領導引薦過來的,那上級領導讓他們動物園好好招待,話裏話外的意思是,梁總之前給錦城的公共項目捐了好大一筆錢,說不定這次,好處能落在動物園頭上。

劉園長揣摩着,這梁總和周萱的關系怪怪的。一個男的找一個女的,又都年紀輕輕,要麽就是情侶戀人,再不濟是哥哥找妹妹,表哥找表妹。

但是周萱一開口就叫梁總“姐夫”,劉園長思緒有些飄忽。

真的是那種正經“姐夫”和“小姨子”的關系?

“好的,園長,我會好好招待姐夫的。”周萱認真地回答。她以為劉園長這是給她派工作任務呢。

劉園長又跟梁津寒暄幾句,就走人了。

“姐夫我帶你去看一下八寶吧。”周萱上前。她發現姐夫真的好高。明明她的個頭在女孩子裏不算矮了,有一米六八,可她一站到姐夫身前,這點身高完全不夠看,她只到姐夫胸前。

而且據說男人那裏是跟身高成等比例的吧?錯睡了姐夫之後,後來都好疼的。姐夫這麽高,怪不得弄得她那麽疼。

女孩不覺走神了。

梁津看着身前到他胸口的小女孩子。年紀輕輕的。也不知道她今年幾歲?十八還是十九還是二十?到底是不是能領證結婚的年紀?

她穿着豆綠的長袖工作服,捂得嚴嚴實實的,在太陽烘烤下,散發出一陣陣糞便的氣味。

對氣味十分敏感的梁津不覺皺了皺眉頭。

“有味道。”他淡淡地說。

“啊?真的有那麽重的味道嘛?”周萱說着,舉起袖子放在鼻端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然後她就被齁到了。這種味道,不就是在桑拿房裏“蒸屎”?

她沮喪地撇了撇小嘴。

“先跟我回去洗澡。”梁津說。

“好。”周萱答應了。“姐夫你打算帶我去哪裏洗?要不我直接回宿舍洗好了?宿舍離這裏最近。”

“。。。那就宿舍吧。”他處理完集團事務,當天便讓徐正階安排私人飛機行程飛過來了。徐正階順便給他開了一個集團旗下的酒店套房。他剛剛想的是讓她回酒店洗。

她現在住的宿舍是一棟四層大樓,下面兩層是男飼養員宿舍,上面兩層是女飼養員宿舍。雖說沒有規定男士不準進入女士專住的樓層,周萱還是覺得把姐夫領回自己宿舍怪怪的。

所以她把梁津先領去了動物園的貴賓招待室,讓梁津在裏頭等着,自己一溜煙跑回宿舍去了。

梁津坐在簡陋的貴賓室裏,垂眸看了眼招待端來的一次性紙杯,裏頭是錦城街邊常見的廉價茶葉。

女招待看着這位貴賓。他穿一件打底白襯衣,但是肩膀寬大上臂粗壯,将一件白襯衣撐得滿滿當當,扣子更是嚴嚴實實地扣到最上方一顆。更妙的是,他臉上有那種上位者與生俱來的、高高在上的氣息。

他額頭與鼻骨銜接處生得極妙,一張猶如刀劈斧削的臉,堪稱行走的大衛雕塑。

光是淺吸一口浸染在他周圍的空氣,都洋溢着荷爾蒙摻雜着金錢、權利的味道。

就在女招待以為他不會動那杯劣質綠茶時,不曾想他卻端起紙杯,啜飲了兩口清茶,容色不變。

有權有勢的人,只要稍稍展露一點向下兼容的氣度,在別人眼裏就如同谪仙下凡,頓時變得鮮活而有人情味。

此時此刻,女招待看梁津,就是這樣的感覺。

周萱匆匆忙忙地洗了個澡,再三确定自己身上沒有八寶獸舍裏的“蒸屎”味後,連頭發都沒來得及吹,就沖下宿舍去找梁津了。

梁津坐在椅子上,用手機回複了十幾封電子郵件後,擡頭看向窗外,就看到一個穿背帶褲的女孩子,頭發還濕漉漉的,生嫩生嫩的手臂舉得老高,朝他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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